就在坠崖的那一瞬间。
长阁正好处理掉了最后一个黑衣人。
听到江水流的尖叫声,他一个飞奔扑下悬崖,眼疾手快,一手拖住江水流,一手拖住曲言觞,用尽内力将二人抛回上悬崖,等他再想下去救易休时发觉已掉落得太深了,无法将其送回,只能紧紧抱住易休使劲将其上举,自己垫在他的身后,二人飞快地往下落。
“长阁!”
“小休!”
上崖的二人跪在悬崖边几乎异口同声地嘶吼着。
江水流心焦如焚,急着下崖去寻找长阁,可刚一站起身子,腿脚就一顿吃痛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曲言觞连忙上前扶起:“你手脚都被砍伤了,别折腾了,好好呆在这,我下去找人。”
原来江水流在打斗中腿脚亦负了伤,但当时只顾着救人全然忘记了疼痛,并未察觉。
江水流此时显然有些动怒,长阁在她心里的地位可不比寻常。
她固执地推开曲言觞,言辞犀利:“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会受伤?一起掉下悬崖的还有我的人!我的人我自己找!”
说着又试图站起,可还没往前走一步就又差点摔了下去,曲言觞适时地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江水流,略微叹了口气:
“既如此,我背你下山吧。”
江水流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向清高冷漠的曲言觞居然也能说出这等温情的话语来。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领情,曲言觞的这番好意反倒让她想起过往种种,更加上火了,朝着曲言觞撒气道:“呵,你曲大公子不是向来不喜与人触碰的吗,今日怎么突然改了脾性,谁稀罕!”
说完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曲言觞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江水流面前蹲下。
“上来。”曲言觞轻唤了声。
见江水流依然倔强,他只能强行将她背到身上。
江水流自是相当不情愿,一番努力挣扎:“你快放我下来!你不是整天一副神气冲冲、自以为是,天天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吗,你还来管我干嘛!?”
曲言觞面无表情,一边背着她向前走一边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江水流见挣扎无果,也就不浪费力气了,毕竟越挣扎伤口越痛,她渐渐地在曲言觞的背上伏了下来,双手沿着他的脖颈自然垂下,搭在他的胸前,曲言觞走的很稳,那宽厚结实的肩膀也给足了江水流倚靠。
曲言觞为了抄近路,选择了一条直通山底却陡峭坑洼、十分难走的小道,二人漫过险途,来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山谷。
这山谷虽风景宜人,却着实透露着一丝古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可这季节,山谷中哪会有什么薰衣草,薰衣草的花期是在夏季的六月至八月,而现在正值春季,漫山遍野开的都是紫罗兰,更奇怪的是,水流途径山谷,因地势起伏高低不平,溪水自然是从高处往低处流淌,虽不至于一泻千里,但怎么也应该是潺潺流动的,而这山谷间的溪水,却像是一潭死水一样,静悄悄的,毫无波澜。
曲言觞背着江水流在山谷里绕来绕去,却发现走来走去都是重复的路,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景象,就像在走一个圆圈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始终回到原点。
更糟糕的是,这山谷被人布满了禁制,他们二人的内功修为都无从施展。
曲言觞找了一处歇脚的地儿,将江水流轻轻放下,心想:应该是哪位前辈在这里设下的幻阵吧。
江水流也不由的一阵挖苦:“你不是炎华山的首席大弟子吗,号称有经天纬地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区区一个幻阵就把你给困住了?”
曲言觞用剑将衣服的里布切下两块干净的布料,抓住江水流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同时还不忘回怼道:“我学术不精,你若是有能耐,不妨试着走出去看看。”
其实曲言觞在绕圈子的时候,江水流也在仔细地观察这幻术的精妙,确实也没能寻找到出路,但是她江怼怼怎么可能会甘心输给曲言觞,被他的话这么一激,顿时来了劲:“瞧不起我是吧?好啊!有本事我们就比比谁先走出这幻阵!”
说着就忍痛强撑起身子。
一旁的曲言觞见状也急了,忙把她牢牢按住,他也算是了解江水流的性子,只能温声软语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的,你好好歇着,别乱动,伤口要是化了脓我可没药给你治。”
说罢又半跪在地上,轻轻抬起江水流受伤的脚,细心地包扎起来。
江水流对他如此温柔的举止倍感意外,印象中初次相遇的那一晚,曲言觞可谓是尖酸刻薄,丝毫不留情面,怎的今日就转性了。
“你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又为何替我疗伤?”江水流试探地一问,因为曲言觞遇刺的那一晚,就是用这个借口拒绝江水流的好意的。
曲言觞沉默了片刻,徐徐开口:“你是女孩子,不一样。”
见江水流一脸疑惑的表情,似是没听懂的样子,曲言觞又补充道:“男子汉大丈夫留点血不算什么,但你们女孩子不一样,本就应该被保护。”
一句温柔言语,江水流的内心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怔了一下。
正当她沉浸在这片刻的柔情里时,曲言觞无意间瞥见了江水流腰带上的香包。
“你喜欢茴香的味道?”
“啊?”江水流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哦,这不过是谷瀚书临走前送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好闻,所以......”
说到这里,江水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通往炎华山的路有很多条,杀手怎么会知道他们选中了这条山路,步步紧逼,难道是因为这香味......
江水流细细回想,逃亡时她曾在马车内听到几声高亢的鹰唳,倘若想杀曲言觞的人是谷瀚书,那这鹰随着香味指引,极有可能暴露她们的行踪。
江水流心有疑虑,毕竟没有证据也不好胡乱揣测,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马上销毁了这个香包。
“怎么了?”曲言觞觉得此举有些怪异。
江水流应付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味道有点刺鼻,闻着不大舒服。”
曲言觞也就没在多问。
经此一番折腾,江水流早已疲惫不堪,可又心如火焚,她不知道长阁和易休摔下悬崖后会是怎样的遭遇,长阁已耗损了太多修为,再想要护着易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此时无人及时搭救,江水流真的担心此二人会命丧于此。
想想自己当初竟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为曲言觞为二人保驾护航,却只换来曲言觞一个还不知是否会履行的承诺,这代价真的是有些得不偿失,弄不好连自己的小命都折在路上了,想着想着,江水流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凤翎宫与炎华山向来势不两立,她此番却为了保护炎华山的弟子,让自己伤痕累累,长阁也生死未卜,这般牺牲,也不知是值不值得。
江水流陷入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