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一听,便知道是行德来了,这是他期盼已久的。
魔宗与行德本是师出同门,他们二人的恩恩怨怨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世人皆传言,魔宗当年资质不足,为打赢行德,偷盗秘籍,偷学禁术,这才被仙师赶出师门,从此堕入魔道。
可谁又知,当年的魔宗是众师兄弟之中的佼佼者,他无需行出格之事,就已经让所有人望尘莫及,行德也不例外。
可偏偏,事不顺遂......
这次的见面,已是相隔了百年之久。
魔宗听闻行德前来,便从殿内徐徐走了出来,吩咐道:“江华,退下。”
那黑衣人便收起皓月戟,乖乖退到一旁。
“行德,你带来的弟子怕是正与我安排在殿外的弟子交战吧,现在你只身一人,那今日不如我们便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你我的两个徒弟各不相帮,如何?”魔宗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狂傲。
“好。”
行德将十成的功力凝于指尖,借助拂尘的灵力,霎时间天地混元,气浪铺天盖地的向魔宗涌来。
魔宗亦将全数内力集结于掌心,形成一个偌大的浑球,只用手轻轻向外一推,两股力量瞬间碰撞、爆发、浩浩汤汤。
一霎时天地失色,黯淡无光,狂风席卷着气浪,汹涌澎湃,只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过了百余招。
正当二人势均力敌之际,魔宗一招虚晃,分散了行德的注意力,随后立即抽出一只手将地上的花瓣凝成暗器向行德刺去,行德猝不及防。
“师尊!!!”曲陌纵身一跃,挡在师尊面前,用尽内力硬接了魔宗的花瓣雨。
花瓣穿过曲陌的胸膛,被曲陌的内力化去了几层功力后再向行德刺去,已然被行德化解。
“陌儿......陌儿......你怎么样了?”行德的悲伤无限尽收眼底,他明白,曲陌定然受不住这一击,很快就要永远离他而去了。
“师......师尊......徒儿不孝......不能......望师尊......照顾觞儿......”说罢,耗尽真气,缓缓闭上了眼。
行德本打算此役之后就收曲陌为关门弟子,更是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诸多照料,却不料竟在今日死于魔头手中。
行德饱受丧徒之痛,可大敌当前,他只能强忍着心痛,耗尽毕生修为与魔宗殊死一战。
魔宗正欲还击,可突然觉得体内血气翻涌,按压不住,只得硬接了行德的招式,一旁的江华似乎也发现了魔宗的不对劲,正欲上前帮忙,却被魔宗一个眼色拦下,江华心急如焚,却不敢违抗魔宗的命令,只能乖乖听令,可谁料想魔宗竟支撑了不到片刻,就被行德的内力一下子掀进了殿内,魔宗瘫倒在地,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江华焦急万分,一个箭步上前,阻挡了行德的继续出击。
江华在殿门外与行德过了几十回合,身受重伤,却还是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只为了给魔宗赢得喘息的时间,为魔宗平息内力争取更多的机会。
行德看穿了江华的心思,一道强劲的内力直接注入其胸口,震碎了江华的几条筋脉,紧接着江华也被掀进了大殿内。
“宗主......怎么会这样,您内力深厚,怎么会就这样被打散了灵识?”江华看到一旁面无血色,灵力渐渐消散的魔宗,震惊和疑惑让其乱了分寸。
“江华,我在殿门口设了结界,行德一时间进不来的,你带上家眷,从密道走吧......”魔宗用尽气力,断断续续地说着。
江华顾不得许多了,直言道:“我这就背您去密道。”
说罢伸手就要把魔宗往肩上扛,却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劲,江华这才想起来筋脉方才已被行德震断。
“我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今日交手时邪毒发作,气数已尽,会败也是时也命也。”说着,魔宗从怀里掏出一本古书,“这本内功心法历来只传给凤翎宫的宗主,现在我把他交给你,切忌落入旁人手中。”
说罢,魔宗用最后一丝气力将江华打入了密道。
“不!不要啊......宗主!”江华声嘶力竭,发出最后一声呐喊。
他知道,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宗主了。
此时,外面炎华山的弟子也撕开了缺口,闯了进来。
“师尊,魔教弟子正仓皇逃窜,要不要继续追击?”
“回炎华山。”
语毕,师尊的身体斜了斜,许是真气耗费过度,竟有些站不住脚,旁边的弟子立马上前扶住,这才发现师尊的嘴角溢出了一抹鲜红色的血。
炎华山。
龙岩潭。
“孩子,以后行德师尊就是你的师傅了,还不快拜见师傅。”师叔行节将孩子带到行德师尊面前。
“弟子曲言觞,拜见师傅。”
曲言觞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恭恭敬敬的说道。
祁罗江。
滚滚江水东流。
船上有一对夫妇,外加一个接生婆。
“夫人,用力啊,用力啊,夫人!”接生婆急得手忙脚乱,船内设施简陋,这个时候生孩子,根本就是九死一生嘛!
“婆婆!婆婆!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男子原本低沉的嗓音顿时变得尖锐且急促起来。
“糟了,难产,夫人难产了!大人和孩子怕是都保不住了!”接生婆也变得束手无策,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婆婆,求求你,救救我夫人,我夫人必须活着!只有你可以帮我!”
男子跪下了。
这四周都是奔腾不息的江水,天色渐渐昏暗,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祁罗江,连个船影都看不到。
“使不得使不得,我一定尽力。”接生婆忙不迭的弯下腰,双手扶起那名男子。
慌乱中......
良久......
“哇——”一声啼哭划破天际。
“对不起......夫人怕是......”接生婆感到无比愧疚。
男子双手费力地拖起孩子,抱到女子憔悴的面容前。
“是个女娃娃,夫人,取什么名字好呢?”男子的眼角滑下一行泪水。
一百年了,未曾见他哭过。
“应江水而生,就叫她,江水流吧。”女子笑了,随后,紧紧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