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雅悠还是走了。
看着两个人形大冰块飞往远方，没入云层中不见，维纳斯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一下子被抽离了出去，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了。
这就是灵魂的双生子么？他低下头，丝绸般顺滑的白色发丝自然垂落，从他小巧的耳朵后方越过，遮住了大半边脸。
纤细的小手从略显宽大的校服袖口伸出半截，玉石般精致的指头狠命绞着衬衣的下摆，那力道足以在笔挺的白衬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褶皱。
头顶上是明媚的蓝天白云。蓝的是新买的笔记本的初始桌面，白的是五星级宾馆里的一床被子。
“回去吧。”他自言自语道。而后，他扯扯平方才被揉皱的衣服下摆，把落到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微不可见地噘了噘嘴，转身走向封神大阵。
走到殇崖宫门口，维纳斯惊讶地发现，张惠殇居然没有窝在平时的房间里刷NEET残残子的短视频，而是双手抱胸倚靠在宫殿门口的柱子上。
暗蓝色的短发和红色的眼睛一点也不搭！每一次看到张惠殇，维纳斯的脑海中总会若无其事地飘过这样一个念头。
看到维纳斯走过来，张惠殇明显振奋了一点，朝这边挥了挥手，朗声道：“送走了？”
“送走了。”维纳斯淡淡地答道。
“没关系，等你以后修为足够了，就可以去永冬学院玩了，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暗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维纳斯细细观察张惠殇的脸，总觉得哪里很违和。不是颜色搭配的问题。
见到白发的男孩如此模样，张惠殇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但没有声张，只是平静地拉住维纳斯的手，往宫殿内部走去。
走了一阵，确定是在宫殿里面了，张惠殇这才问道：“你有记起来什么事情吗？”
“没有，”维纳斯摇摇头，雪白雪白的绸缎随着动作四下乱晃，格外亮眼，“和冬雅前辈接触那么多天，也没什么很奇怪的地方……倒是你，奇怪的紧。”
张惠殇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打了个哈哈，企图强行糊弄过去。不过，这怎么可能逃过维纳斯较真的追问呢？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那么强却还要宅在房间里一天到晚不出来？你是戴了假发和美瞳吗，总感觉很奇怪哎！”相貌精致的八岁男孩瞪大了那一双星光蓝宝石般的眼睛，其中闪耀的光芒几乎要刺瞎张惠殇的眼睛。
张惠殇轻叹一声，看来不好糊弄过去了啊！不过，他的真容绝不能轻易示众，否则会……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跟我来一下。”他在前面带路，维纳斯紧紧跟着他，像一串白色的小逗号。两人在复杂的宫殿里兜兜转转转了半天，来到一扇陌生的房门跟前。门把手有生锈的痕迹，张惠殇开门时生涩无比的动作也表明这里已经多年无人问津。
门刚开，一团灰蒙蒙的气流一下子扑到两人脸上，刺激得张惠殇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都睁不开了。
维纳斯倒还好，他第一时间暂停呼吸，短时间内没有大碍。在他还没入学的时候，干妈雅致曾教过他闭气，这个技能非常实用，比如现在。
过了一阵子，灰尘还没散完，张惠殇忍无可忍，施展了小型龙卷风把整个房间的灰尘清理一空，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
眼前的景象令维纳斯产生了短暂的眩晕——从未见过的一整套装置，看样子像是某种大型计算机，又像是某种监测设备……而在房间的最深处，静静地坐着一张目测十分舒适的皮椅，椅旁有一处卡槽，恰好能挂住一只特别的头盔。
头盔上延伸出许许多多缠绕在一起的电线，连接的另一端便是那台巨大的“计算机”。
“这是十九狱……，当时被称为……。这套装置的具体效果是……”张惠殇不紧不慢地介绍道。可是维纳斯现在一点也听不进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隐隐约约的能看见视线范围里鲜红一片背景中央闪耀的“Warning”和巨大的感叹号。
但是从外面看过去，就是维纳斯很认真地听张惠殇讲解房间里各个部分的作用，时不时露出震惊的神色，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
“Warning！”
“不可视、不可听、不可知！”
“权限不足，内容无法知悉！”
“Protection！”
“Warning！Warning！正在接触■■■■■■■！■■自动保护机制启动！”
“不可视、不可听、不可知！”
“……”
视线甫一恢复，维纳斯便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方才看到的那张皮椅上，头部戴着原本挂在旁边的那只莫名恐怖的头盔。
“我们要开始了。”张惠殇站在不远处的控制台上输入指令。
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维纳斯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他张了张嘴巴，想要出声询问，却被从头部传来的酥麻感一瞬间就夺走了意识，陷入昏迷之中。
……
如果是你的话，在那种时候，会怎样选择？
这个问题，对于当年的■■■而言，实在是太过难以回答。
一面是全世界的安危，一面是心爱的■■■，无论失去哪一个都是无法接受的代价。■■■是不可替代的，可是他也绝不能坐视世人不管。
可是，■■■很痛苦，■■■的脸色很难看，■■■一直在哀求自己杀了自己……
所以，你将如何选择？
你将如何选择？
神说，任务失败，你无需选择。
这样就可以了。
是吗？
冷披萨是冷的，但是不容忽视。
这一世，我不会再逃避。
所以，我会杀了■■■，我不会重蹈当年覆辙。
杀了■■■。
杀了她。杀了他。杀了祂。
以无人能挡之势，前进吧，杀了宿命的那个人。
做出正确的选择吧，■■■少年！
■■■少年啊，你将穿过重重迷雾，在万千■■的阻拦下查明世界的■■，让■■■■归位，让世界重归本真！
……
张惠殇目不转睛地盯着控制台显示屏，想要从快速流动的数据中寻找道想要的那一部分。汗珠从他的毛孔沁出，打湿了衣衫模糊了视线，可是他期盼中的那段数据始终没有出现过。
眼看着数据停止滚动，意味着激活结束，他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真的不是……
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