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中学，高三二班，此刻正是上课时间，教室里寂静无声，课堂上不见老师人影，讲台下呼呼大睡一大片，偶尔两声呼噜在教室回荡。
没睡觉的学生各自忙于“手头工作”，看上去像是无聊无事。
“喂！你说我努力了考得起大学么？”牟黎把玩着旁边女生的发丝，撑着下巴道。
他偏着头，面容清秀，嘴角含着的一抹笑意显得不怎么着调，女生柔顺的黑发被他一丝丝拴成疙瘩。
女生回过头愤愤瞪了牟黎一眼，拍开他那于她而言与‘咸猪蹄’无甚区别的手：“你烦不烦！”
女生扎了丸子头，娃娃脸，胶原蛋白的脸颊显得更为可爱，身材娇小玲珑，一双眼眸像是星空中的星辰微光挥洒。
“别整得这般见外。”牟黎呵呵直笑，双手托着下巴，眼神有些迷茫，“老实说我对未来没多大期待。两百多分的成绩上个大专都难。”
韩奕白了他一眼，继续做着卷子上的数学题，她该是整个班级里唯一一个在此刻认真学习的。卷子上满满的答案，字迹秀丽工整。
她略微顿了顿，轻轻说：“可是之前是你放弃自己的。”
牟黎愣了下，咂咂嘴说，“我不想的，可是我找不到努力的方向，爸妈跟消失匿迹似的，就不指望他们了。那么大一栋房子我一个人住了几年，唯一陪伴我的是妈妈找的保姆阿姨。”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憋了好久才敢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韩奕觉得他心里充满了孤独。
“那叔叔阿姨呢？他们在哪？”她停下笔，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牟黎。
“鬼知道呢！”牟黎有气无力说，对自己家爸妈不抱有任何希望。
他自己一个人住，准确说还有保姆阿姨，不过她偶尔会自己家，所以家里通常时间只有他一人。还有三两月高考，这些天他因为老师的教诲，如打了鸡血似的复习，认为自己高考将是一帆风顺。
可压力越大，牟黎越烦，生活除了上学上课，就是躺在床上撸王者荣耀。
作为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的懒惰很好理解。
牟黎有五年多没见过父母了，这些年他唯一确定他们还活着的信息是每年妈妈寄来的信，和每个月银行卡里固定打来的零花钱，这算是好消息。坏消息是妈妈每次信里都说今天回不了家了，什么研究又进入了瓶颈期。
据牟黎了解爸爸妈妈好像是什么生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而且此生物研究所非彼生物研究所，具体的他不清楚。当年爸妈走得急，随随便便找了个觉得靠谱的阿姨，然后提着行李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这么多年来保姆阿姨确实尽职尽责，把牟黎养得白白净净的，她经常还夸牟黎一表人才，以后一定不缺媳妇儿。
牟黎家里是一栋大别墅，同学们都很羡慕，许多身材超棒颜值爆表的女孩堵在校门口吹口哨说嘿同学，缺不缺女朋友，你看姐行不？每当此时他就脸红得像是苹果似的。
姐姐们太撩，小心脏受不了。
“牟黎家里是富豪，住的是别墅！”学校里有这么一个传闻。
但是真正去过他家的只有韩奕，而且是牟黎亲自邀请的。
“你不讨厌他们吗？”韩奕说。
她觉得要是自己爸妈这么多年也因为工作不肯回来看自己一次，那她可能会讨厌死爸妈了，哪有工作比孩子还重要的？
“有吃有喝还有玩，生我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牟黎抬了抬眸，忽然笑着说。
“但是小时候一个人住那么大一栋房子，一定很害怕吧？”韩奕想了想，略有所思的说。
她去过牟黎家，那真是仁城不多的大房子，都有球场那么大了，而且装饰得像是西方宫殿似的，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房子了。
不过她想大房子里空荡荡的牟黎一个人住，会不会怕什么的。
“我给你说啊，我家如果外人要去，除了我和阿姨带领，其他人去会被暗藏的机关打伤的。”牟黎忽然凑到韩奕耳边，吹口热气悄悄说。
韩奕耳根一下子就红了，推开牟黎的脸，“哎呀你干什么！”
“哇擦嘞！”牟黎愣住了，看着小脸通红的韩奕，脱口而出说，“小奕，我恋爱了！”
韩奕愣住。
她看着面前明显不靠谱，却装得一本正经地牟黎，整个人心眼提到了嗓子口。
牟黎的话像是一颗斑斓的烟花在她心里绽放了光辉，韩信小脸蛋神情十分精彩。
这是……向我表白吗？
可是，怎么可能！牟黎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长得帅，家里住别墅，好看的小姐姐成群结队地跟在他后面不断地递情书。
“你……你恋爱就恋爱，干嘛给我说？”韩奕推开牟黎，脸色通红地埋着脑袋，小手不安分地搅在一起。
“但总有个对象咯嘛。”牟黎看了一圈教室，见没人发现他俩说悄悄话，顿的精神抖擞，“新电影周末上线，我想你一定喜欢看。”
“我要学习。”
“适当的放松可以提高人的记忆力。”
“我并不累。”
“电影院旁边的爆米花店听说又有新口味了，我想带你去尝尝。”牟黎口不带停，像是开了忽悠模式。
“不去。”韩奕回复得极快，她心里默默很清楚牟黎想恋爱的女孩是谁。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印象中的牟黎身处万花丛中一点绿，当然这个绿色指的是鲜嫩的小草，各种奇花散着芬芳的香味诱惑他。
而她不过是平民小女生，只是跟牟黎从小认识，感情就像青梅竹马那般纯洁。
“小奕我不会表白……”牟黎忽地垂头丧气，抱着脑袋瘫在课桌上。
他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喜欢一个女孩多简单呐，只需要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心里稍微在意那个女生一点，那这个女生就会像种子一样于心底扎根发芽。
他在B站看到过一个视频，说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有多爱对方，而是在你心里需要陪伴的时候那个人恰好出现在你身边，然后这个人就走进了你的心里，你感动至极，恨不得把此人永远抱在怀里。
那时牟黎不赞同这个说法，因为如果不是爱，那恋爱是啥？一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况且B站的东西小心为妙。
后来某次下雨天放学，教室外倾盆大雨，有伞的同学一脸淡然地撑着雨伞，没伞的东西给家里电话吱声，爸爸妈妈专车来学校接。牟黎可谓羡慕极了，瞅瞅那些没伞的同学的父母多么称职啊！不像自己家的最不靠谱了，一走就是几年，除了按时寄来的一封信连电话的问候都没有。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韩奕像是天使，带着亿万光芒……啊不，是带着一把超大的雨伞降临在他身边，哇，他感动得想流泪，韩奕的形象在心里一下子拔高。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保姆阿姨外的女生的关心，一瞬间脑海里补充了各种雨中浪漫的情景。
“等高考了过后好吗？”韩奕突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牟黎。
“啊啊？”牟黎张大嘴，有点呆。
哇擦嘞小奕这算是答应我了吗？幸福来得未免太快！试探性的随口一说也会成功的吗？
“哎呀老师来了，坐端正！”韩奕瞥了一眼教室门口，慌忙说。
牟黎兴奋得坐直身子，旋即想到了什么，扒开数学书翻看，一个个公式被他用笔摘抄了一遍。
韩奕看得想笑，斜了他一眼。
不努力不行啊！没点成绩咋配得上你嘞？牟黎神色意味深长的。
“高考在即，你们怎么睡得着的？”班主任气急败坏的大拍桌子，吓得熟睡的学生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睡意全无。
班主任是个老头，五十多岁了，带着一副白色眼镜，此刻怒火冲天，“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同学们一言不发，直愣愣地一副我错了的表情。
“看看人牟黎，连他都知道复习，你们其他人有没有点自尊心！”
老头夸赞地看眼牟黎，“毕业聚会的事情落实下来了，时间定在本周六，班长统计要去参加的人数。至于是河边烧烤还是简单的出顿饭，投票选择。”
“一个字，爽！”牟黎首先发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