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在时光的长河里,踩过河底松软的泥沙,路过河边刚开的夏花,河底有小鱼被它的脚步惊吓,只是它从不停下脚步,就这样一直朝前走着,不知带走了谁的回忆又为谁带去了新的记忆。校园里梧桐的叶子已经要落干净了留下满树的荒芜,新的落叶和往年的堆积在一起铺满了整条小径随着冬天的霜雪变得湿漉漉的,一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动,十安才从图书馆里出来背着背包走着,哈了口气使劲的搓了搓手匆匆的朝食堂赶去,吃过饭她就要去兼职了,今天是圣诞节,蛋糕店的生意一定会很好,也意味着需要大量的人手。
十安下了班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卖掉了店里的最后一块蛋糕又打扫了卫生,天已经完全黑了,黑的看不见一颗星星,但街上人依旧很多,大多数都是手牵着手的情侣,每家店铺都装饰着彩灯和圣诞树用来渲染着节日的氛围,十安走在街上打算找地方买点吃的果腹,走着走着遇到前方的人行道上围了很多人还有人谈论着疯子之类的话语,十安打算从后面绕过去,她现在饿得不行着实没有力气去凑任何的热闹,快要走过去的时候十安突然听到有行人说了句他病号服上有字是‘XX精神疗养院’,十安停住了脚步挤进了人群,人群的中央花坛旁宋泠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用惶惶不安的眼神看着地面,他只穿了身单薄的病号服,赤着的脚已经冻的通红还一直不停的用小碎步踩着地面,嘴唇发紫,脸色更苍白了,十安看到他正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在害怕,但应该是两者都有。
十安朝他走过去,她有些不确定宋泠在这样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会不会排斥她的接触会不会推开她,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要如何让周围的人相信她不是骗子,更不是拐卖美少年的人贩子。苏十安尽量将语气放的轻柔慢慢的朝他走过去“宋泠”,她先喊了他一声,宋泠没有任何反应,苏十安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语气柔和的说到“宋泠,我是苏十安,别怕,你抬头看看我。”宋泠愣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看她,苏十安接着说“宋泠,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宋泠,你抬头看我一眼,我是十安,我在这,没事了,别害怕。”
“宋泠,你听得到对不对,你抬头看看我,,,,,。”就这样说了好一会儿,宋泠终于抬起头看着苏十安然后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宋泠抓得很用力骨节都泛白了,苏十安的手骨被他捏得很疼但是她没有挣开,任由宋泠抓着,然后慢慢的贴近他已一个拥抱的姿势环住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一上一下的抚着宋泠的背安抚他,大街上依旧嘈杂喧闹,周围的行人也在议论着什么,但在此刻在十安出现之后,所有的声音好似渐渐远去,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只留下相互依靠着的两个少年。
感觉到抱着的人已经没有先前抖得厉害了,苏十安直起身子看着宋泠说到“宋泠,我带你离开这好不好,我送你回去。”说着牵着他慢慢的站起来往人群外走,在路过一个中年男人的时候十安听见那人说了一句“现在的精神病院都怎么回事,疯子怎么能随便放出来呢。”牵着宋泠的十安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冷冷的看着男人恶狠狠的说道:“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见得你有多正常。”然后又带着宋泠朝前走,在收回目光的同时苏十安感觉自己的余光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但当她再回过头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想或许是天太冷自己看错了毕竟身影相似的人很多便接着朝前走。或许是想不到看起来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凶的眼神,男人愣了一会儿等意识到自己丢了脸得找回来的时候十安已经带着宋泠离开了,而周围的人们见没有热闹可看早就散开了。
十安牵着宋泠把他带到了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将大衣脱下来给他披上又把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然后打了电话给陈院长,陈院长接到她的电话有些意外在听到她说和宋泠在一起之后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宋泠下午就跑出来了他们已经找了他好久了,院里还通知了宋泠的家人,陈院长离他们有些远今天堵车又很严重于是让十安找个地方等她,苏十安看了看周围有家小面馆没有什么人又想着宋泠从疗养院跑出来肯定没吃东西便领着他进去了,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看着俩孩子都冻坏了就先给他们的倒了热水,也没有因为宋泠的病号服就嫌弃他们,十安点了两碗面和宋泠一起等着,等面的过程中十安一直打量着街上,突然转回头对宋泠说了声“宋泠,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宋泠看着店门口还没反应过来,苏十安就已经不见了人影,没多久她又跑着回来了手里多了双棉袜和棉拖,宋泠的脚冻的通红还有被石子之类的东西磨出的细小伤口,苏十安蹲在地上耐心的用纸给他擦了擦,宋泠的脚温度很低,摸上去冷冰冰的,方才他用手抓住苏十安的时候手也是这样冷,冷的十安立时就打了个寒战,十安小心翼翼的给宋泠穿了棉袜又套了棉拖,店里有暖气,渐渐的宋泠的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面条上来了,十安拿了筷子递给宋泠又帮他把面条拌开,吃饭这件事宋泠是很让人省心的,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小口小口的吃,连声音都很少发出,这时候看着就像个教养极好的富家小少爷,如果不看他的病号服都想不到他病了。苏十安一边吃着一边将碗里的牛肉夹给宋泠,宋泠都照单全收了,面馆老板娘还送了他们两个卤蛋,苏十安细细的剥了壳两个都给了宋泠,他也全都吃了,想来是饿坏了。
吃完面陈院长还没有来,苏十安就带着宋泠到街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等,他们呆的地方对面有家精品店,从坐下开始宋泠就一直盯着店里看,十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是一个捕梦网,用浅色的麻绳编了下方坠着些白色的羽毛,很常见的那种捕梦网。宋泠的姐姐宋清房里就挂着一个捕梦网,和现在橱窗里差不多的式样,是宋清亲手编的,本来编了两个一个给了宋泠,但小时候宋泠调皮他的那个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等了一会陈院长开着车过来了,十安将宋泠送上车打算关车门的时候宋泠突然一把抵住了车门抬头看着十安,眼神里充满了固执和不安,十安知道他这是受到惊吓之后欠缺安全感,刚刚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现在突然分开他有些害怕,十安站在车边耐心的哄着他告诉宋泠自己明天就去看他,陈院长也在一旁帮着哄,可宋泠就是不放手,然后十安想到了捕梦网和宋泠说了声等我一下转身进了精品店,十安把宋泠刚刚盯着看的那个买了下来拿给了他说道“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你乖乖的跟着陈院长回去,我明天就来看你,但你要是不听话我以后都不来找你了,也不给你糖吃。”宋泠接过捕梦网看了一会儿松了手只是还是看着十安,十安将车门关上和他说了再见,目送着陈院长的车子离开。在这个火热却寒冷的冬季节日里,十安毫不犹豫的走向宋泠牵着他的时候,春天好像有了即将到来的预兆。
第二天十安去了疗养院,她到的时候宋泠没在花园里,护士告诉她说宋泠家来人了,好像是他爸爸的助理,十安觉得此时去打扰不妥,于是先去找了李奶奶,和李奶奶聊了有一会十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宋泠的病房找他,此时那个据说是宋泠爸爸的助理的男人正走出大门,十安远远的看到了个背影,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十安一推开病房门就看见宋泠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背对着她看着窗外发呆,看着此时宋泠的背影十安觉得宋泠从未这样孤单过,她一直都觉得宋泠是孤单的,但此时的宋泠孤单到了极致好像全世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个冰冷黑暗的世界,十安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把这么好的宋泠丢在这里,像是丢掉不要的玩具,十安鼻头一酸又强行压下去扬起笑脸唤了声“宋泠”宋泠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十安走过去到他身旁坐下,从包里掏出了奶糖剥好了递给他,宋泠接过去慢慢吃了,十安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了句“宋泠,没关系,我陪着你。”宋泠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盯着窗外看嘴里含着十安给他的奶糖,宋泠没有理她十安也不生气,十安知道现在的宋泠不太能听懂别人对他说些什么。
十安拿出了耳机一只自己戴上另一只她戴在了宋泠耳朵上,旋律顺着耳机线爬上了耳朵又一点一点的爬进了心里。
“就算全世界离开你
还有一个我来陪
怎么忍心让你受尽冷风吹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
就算候鸟已南飞
,,,,,”
——选自《还有我》
天上难得的见到了冬日里的暖阳透过窗口一点一点洒在并排坐着的十安和宋泠身上就这样暖了寒冷的心,两只耳机的线在下端缠在了一起就像是描出了命运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