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冬原以为方锦茵把自己送到宁珏手上的方式，就是直接就近找到宁珏的眼线，然后把她的位置暴露出来。
就像上一次让她被宁朝的手下当成方锦茵带走那样。
但方锦茵对此，只是很简要地告诉她，那样除了让她死得很快之外，并不能让她见到宁珏。
程冬冬想了想之后，深以为然。
宁珏同显王、宁朝都不一样，他并不需要自己来作为方相的把柄，进而扳倒他，或是让对方为其所用。他知道内情，所以也知道这样做，其实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也是因此，他不管是对谁，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想到这个，程冬冬有时也会忍不住好奇，他会不会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放过？
会不会，总要见了才知道。
所以，在与方锦茵见面之后的第三天，她就乘着马车，出现在了空鸣城外。
以宁珏现在的势力和谨慎，别说她是出现在空鸣城外了，她就是稍微靠近空鸣城，宁珏也多半会知晓她的存在，所以程冬冬此时心中还是颇为好奇，方锦茵到底是想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她顺利进城，甚至是见到宁珏本人……
马车缓缓前进，为了宁珏“着想”，程冬冬就没有露面，静静地等候着马车把自己拉到目的地。
不多时，在车夫的声音中，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程冬冬感受到马车渐渐减速之后，便连忙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长帷帽戴上，随后在马车停稳之时，一撩帘子下了马车。
可随后映入眼帘的木门以及青砖黛瓦，却是让她顿时一愣。
她要是没认错的话，这不是相府的后门吗？方锦茵直接把她送相府来了，可来这里干嘛呢？让方相亲手把她送给宁珏吗？那宁珏能要她吗！
一边带着满腹的疑问，程冬冬一边随着从门内迎出来的小厮进了门，并朝着前院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
走在府内的长廊上时，程冬冬终于是忍不住向侧前方的小厮开口问道。
“回姑娘的话，是去偏厅。”小厮侧身向程冬冬低了低头，恭敬地回道。
“偏厅？”程冬冬一怔，想着这府上怕还真是有别人在，至于是不是宁珏……
“府上可是有客人？”
那小厮再次躬身回话，不过内容却是无法回答程冬冬的问题：“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今早就一直在门口等候姑娘，不曾去过别处，也不曾见到过前院的丫鬟仆从，所以，也就没办法知道有没有客人上门了。”
程冬冬瞥了他一眼，心中却也谈不上相不相信。
方夫人调教下人可是一绝，这一点她早早地就领会到了，所以这小厮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那还真说不准。
不过程冬冬也不在意这个，到底是不是一会儿自然就见分晓了，她这会儿也犯不着同一个小厮计较。反倒是因为此次的“故地重游”，让她想到了方夫人——能做宰相夫人，她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妇人。
当初宁鹄借着陪她回门的缘由，来与方相商议“合作”的事情，方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单看俩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就能立马判断出他们是为了避开耳目，有事要说，所以当时还特地借着威慑她的方式，将所有跟着的随从，包括程冬冬和她自己都与宁鹄和方相拉开了距离，让俩人安心洽谈。
现在想想，程冬冬忽然发觉，她最想做的其实就是像方夫人那样的人。
程倩倩有时候会像程冬冬最开始那样，会替她抱怨宁鹄什么都瞒着她，但现在的程冬冬早就不在乎这个。宁鹄可以事事都瞒着她，她也可以不去问，但她不能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方夫人，对方至少还能主内，还能料理家事，但是程冬冬不能，她和宁鹄之间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只能去做些别的……
“姑娘，到了。”
就在程冬冬有些走神的时候，其侧前方的小厮忽然止住了脚步，并侧身弯腰，伸出右手让程冬冬继续前行。
程冬冬抬眼看去，只能看见偏厅的一角，也看不出有没有人在。但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缓缓迈步继续前行。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而就在她刚靠近偏厅的时候，就听见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忽然自里边传来。
听见这声音，程冬冬下意识就止住了脚步。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听出了这是方相的声音……
“不对，是已经来了。”
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方相竟直接走了出来，在看见她之后，并不意外，反倒还改了口。
程冬冬见此，索性也就不在装什么沉默，一掀帽纱，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在方相身后那人出现时，全都化为一声惊叫：
“宁珏！”
见她这么惊讶，宁珏反倒是镇定异常，依旧是那副自在洒脱的模样，甚至还冲她笑了笑：“是我。二嫂，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程冬冬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她也没有理会宁珏，而是看向了方相：“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二嫂这是哪里的话，父皇病重，二哥失踪，这监国的重担就落到了方相的肩上，我来看看他，有何不妥吗？”不过宁珏却是不待方相开口，就率先回话道。
至于他的话，落到程冬冬耳朵里之后，后者顿时冷笑一声：“你二哥是怎么失踪的，你不清楚吗？”
“清楚啊。”宁珏一笑，甚至还冲程冬冬挑了挑眉，“怎么了？”
对于他的“坦诚”，程冬冬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只得咧了咧嘴角，道：“……没什么。”
“听方相说，你想见我。”
“……”程冬冬顿时怔了怔，随后将目光移到了方相身上，“你们父女俩还真是父女同心啊，一个当初把我卖给了宁朝，一个现在又把我卖给了他。”
方相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想啊。”程冬冬亦是非常老实地作了肯定的回答。
方相见此，连一句“那不就得了”都懒得说，直接拂袖走人，不带一丝“留恋”。
程冬冬也不拦他，反正她最终就是为了见宁珏，既然现在见到了，那方相也的确没什么用了。
故而，在方相走远之后，程冬冬便收回目光，在看了一眼宁珏之后，便越过他走进了偏厅——方相此举，显然就是要给他俩一个独处洽谈的机会，她自然是要珍惜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想先搞清楚一件事：“你们俩，没事吧？”
也不知道是这个问题问得好，还是因为程冬冬本人的缘故，反正她这话一出来，宁珏就忽然笑了起来，止不住的那种。
程冬冬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只能一面无奈地等着他笑完，一面将头上的长帷帽给取下来，放到了一边。
但是这家伙笑起来没完没了，听得程冬冬很是烦躁，于是她决定开口制止一下这个张狂的家伙：“你笑够了没有啊？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是很认真地再问你啊！你能不能别笑了？”
听见程冬冬的制止，宁珏这才渐渐收敛，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抹了抹眼角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泪花，并开口道：“二嫂啊，你真的是个意思的人，我忽然有些庆幸，你没有死在我那些不争气的手下手里。”
这话落到程冬冬耳朵里真是说不出的怪异，所以她也不打算理会，只是皱着眉头问道：“我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宁珏此时嘴角还带着笑意，可眼底的笑意却没有了，他抬眼看向程冬冬：“当然有问题了，我实在想不通，我和方相之间，能有什么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