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调整了一下心境之后，程冬冬这才向玄衣问道，但她的语气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份小心翼翼。
“意思就是，现在就只有我。”
“……”
听着对方明显不想回答的答案，程冬冬也没有办法，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她终于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猛然起身：
“不好！叶聆风和思涵怕是有危险！”
玄衣抬眼看着她，略带不解：“什么？”
“追我的那个衙差，还有个同伴。我和思涵他们在街上被人群冲散以后，就分开了，他们便也分开来追我们了……其实被衙差抓住，倒也还好，他们心底不坏，应该不是宁朝的人，只是想查清楚奸细的事情而已。怕就怕，他们跟我一样，遇到那拨杀手。”
这还真是个不可控的东西，所以玄衣沉吟片刻之后，便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我去找找他们，你们留在这里别乱跑。”
程冬冬满脸担忧地目送玄衣走远，心里也是暗骂自己粗心。但外边此时至少都有三拨人在找她，其中一拨甚至还想杀了她，所以她也不可能出去送人头。她现在除了关上房门，和程倩倩一起等消息之外，怕也是做不了什么了……
“对了，倩倩，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程冬冬回到程倩倩身旁，看着她苍白的双颊问道。
程倩倩看着程冬冬，沉默了半响之后，才沉声道：“冬冬，那位四皇子宁珏，只怕并不简单。”
“宁珏？”程冬冬一怔，宁珏此次在城主府现身，着急回空鸣的事情，却是有些欠考虑，显得有些奇怪，但程冬冬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从未想过他会有什么问题，此时听程倩倩这么说，她心中便下意识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这么说？”
“此前我放你和那个逸飞进城，转身又把你们进城的消息告诉贾霍，然后我又把原本该给你的毒药，做了手脚之后喂给了贾霍，再派杀手去刺杀宁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他。”
程冬冬听着这一环扣一环的谋划，不由地怔住了。
她此前就一直想不明白，程倩倩为什么会把她和逸飞进城的消息泄露出去。思涵她们都觉得，是因为程倩倩本就是宁朝的手下，这样做合情合理，但她就是觉得奇怪。
进城之前，程倩倩说要同他们做交易，但实际上程冬冬并没有答应她，可她还是帮了他们。或许，这可以解释为，是她想借他们找到思涵等人的所在。
可这个推测，在贾霍出事的时候，就在程冬冬心里站不住脚了。但她却是想不到，这跟宁珏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以此来试探他。
程倩倩看出了程冬冬面上的疑惑，便继续解释道：“其实，我对于当初以我为引，看你是不是方锦茵的幕后指使者，一直都心存怀疑。因为我最开始见到的只是一个仆从，后来试探出你不是方锦茵之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宁朝的手上，然后宁朝又把我交到了显王手中……”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他是当时跑掉的杀手，无意间看见我了，所以想先行试探我。之后，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考虑过这件事。直到后来，你告诉我，你和宁朝之间我只能选一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换句话说，也就是她终于在那个时候开窍了：
如果最开始发现她的人，就是宁朝的人的话，那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把她送给显王，反而是要先暴露自己呢？
能想到这些自然是好，但程倩倩这样，程冬冬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些许，宁鹄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她变得小心谨慎、不再轻信他人，学着用自己的智慧保护自己了，他很高兴；但她学会这些，也意味着她要卷入这一场权谋纷争当中了，那他也很难过、很担忧。
所以，他宁愿什么都不告诉她，想让她干干净净地来，安然无恙地走……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宁珏呢？”
一想到宁鹄，程冬冬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压下对宁鹄的想法，转而继续问道。
程倩倩闻言，看了程冬冬一眼，脑海中也浮现出了相关的记忆：“我本来也没怀疑他，一来是想不到，二来他跟你们的关系也不错，三来他的亲哥哥，还跟你们是同一阵营，所以我早前是排除了他的，直到……”
话到此处，程倩倩忽然顿了顿，眼中也浮现出一抹凌厉的光：“宁朝知道三皇子宁烨，与你们是同一阵营的时候，很是恼怒，但他来了幻雪城之后，第一个想杀的，却是宁珏……也就是在这时，我就开始怀疑他了。”
“或许是为了泄愤、也或许是为了警告，但不管是哪个，我都觉得不够。再加上后来，宁朝无缘无故地去了雪国，我本想从你这里探听原因，但你不肯说，我无从推测，便只能想别的办法试探他了。”
程冬冬顺着程倩倩的话，继续往后推测，她觉得快要抓住什么了，但还是差一点——程倩倩试探的结果。
“贾霍明面上带着士兵去找你们时，暗地里也有杀手随行。你们只看见贾霍，便会猜到，是我把你和逸飞进城的消息泄露了，所以你们的位置，我也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紧接着贾霍出事，那后来的刺客，便只能是我派去的了。好巧不巧，那些刺客的主要目标竟然是宁珏……”
“你说，如果宁珏真的是那个，站在宁朝身后的人，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程冬冬心头一惊，她已经有了答案了。
不论如何，只要程倩倩有一丝可能，知道他和宁朝之间的事情，宁珏都不可能放过她。所以程倩倩此时之所以异常虚弱，想来就是因为宁珏动手了。
而他这一动手，那便坐实了程倩倩的猜测。
紧接着，程冬冬又想到了昨晚他们遇到的杀手，脑中顿时光芒乍现，此前发生的事情，她大概都能串联在一起了。
“不，不仅是宁朝想杀宁珏，宁珏也没打算放过宁朝。”程冬冬长叹一声，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两人之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还真是令她动容。
“什么意思？”程倩倩并不知道昨晚上，不止她遇到了杀手，所以此时听到程冬冬的话，她也有些不解，“对了，方才我听你说，你们遇到了衙差和杀手。杀手是宁珏的人？那衙差又是怎么回事？”
“你昨晚遇袭之后，是被玄衣救了，然后就一直在这里了？”程冬冬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见对方似乎不知道宁珏已经走了的事情，故而有此一问。
程倩倩点点头：“嗯，多亏我运气好，遇到了他，不然恐怕还真跑不了。之后他带我来这里躲着，一大早就去找你了，刚刚才算回来了一趟。”
“难怪了。”了解之后，程冬冬这才开始解释道，“陛下差人送来了密信，让宁朝把宁珏和思涵安然带回空鸣，奸细的事情，就留给幻雪城自行解决。不过你也知道，宁朝已经去了雪国，所以宁珏就带着宁朝的人马离开了……”
“现在想想，宁珏若真的不简单的话，只怕他不仅仅是躲在宁朝身后这么简单，宁朝恐怕也只是他的棋子而已，甚至，连宁朝自己都没发觉。”
程倩倩此时，也是一点就通：“所以，宁朝想借奸细的名义除去宁珏，顺带把知情人也一并处理了，那宁珏也可以如此。衙差会出现，就证明他也没有否认奸细的存在，只是把这个当做烂摊子，丢给了幻雪城。”
“之前我们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不把奸细的事情说清楚。再加上我们也担心城里还有宁朝的人在，所以本是打算等城主的伤好些了，再把他送回去的，没成想，这反倒如了他的意。”
虽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但程冬冬心中此时还是不由地有些懊恼。她一直都觉得宁珏很聪明，什么事情都是一眼就看到根源，什么问题在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若不是他太闲云野鹤，程冬冬都会奇怪为什么宁鹄不把他拉过来。
却不曾想，闲云野鹤什么的，都是伪装，他或许真的自由洒脱，但他绝不淡泊名利。
“要是这样的话，那只怕，你们这次很难再回到空鸣了。”程倩倩略微思量之后，淡淡道，“其实我总觉得他这次，还是有些急切了，他本可以更晚被我发现，甚至是想办法洗脱嫌疑的，但他却没有……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想他既然派了杀手前来，那不论如何，都会阻止你们回空鸣。”
程冬冬长叹一声，这一点她也想到了。若是回空鸣，这一路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艰难险阻。但不管回不回去，宁珏都不会放过他们，完全避无可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