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对方直接问：“计划书的事……有进展了吗？”
时嘉一边伸手拦车一边回复，“你似乎很关心这件事？”
“这……”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整理措辞，时嘉上了车才听到男人解释，“我这是在担心你，距离11月底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时嘉冷嗤，这通电话与她而言毫无意义，索性挂断电话不与男人多说，随后向司机报了个地址。
位于某区域的地下室里，小陈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男人，嘴里叼着燃尽的烟头，“她怎么说？”
男人颤颤巍巍地交出手机，“她……她没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小陈将一根不足两尺长的钢管扛在肩膀上，痞里痞气地说：“好，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她那里套取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我最多给你两天的时间。这期间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儿。”
男人狂点头，“你……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小陈吐掉嘴里的烟头，拿下钢管杵在地上，丢给男人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走了。
从地下车库走出来，小陈径直上了一辆银色面包车，对副驾驶的覃东旻汇报道：“一切按照你的吩咐交代好了。”
“信得过吗？”
“他的个人信息我已经了如指掌，料他也不敢耍花样。”
“你做的很好。”覃东旻道。
时嘉打车到医院将两份文件交给许阳林过目，许阳林先是看了会议报告，时而点头时而又皱起眉，对这份会议报告似乎有些不满，再看计划书时眼中有几分困惑，抬起头看着时嘉，“这是知恒让你带过来的？”
“是。”
许阳林不明所以，因为这份计划书是几个股东一起商讨后的结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里面的内容，故而无法理解许知恒让时嘉带过来的目的。
但毕竟是父子，许阳林深信许知恒不会平白无故送来计划书，索性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末了对时嘉道：“暂且就这样吧。”
时嘉接过文件整理好放回文件袋中，“如果董事长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公司了。”
“嗯。”
时嘉向许阳林微微倾身道别，转身离开病房。
待确定时嘉走了，许阳林方才拿起手机给许知恒打去电话，“你让时嘉把计划书带来做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交给一个外人？”
彼时许知恒正站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台前欣赏远处的风景，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见上海最繁华的区域。
“我有我的用意。”他说。
“荒唐！”许阳林低声呵斥，“这可是公司机密！”
“我知道。”
“那你还……”
“我说了，我有我的用途。”
许阳林涌起的怒气慢慢消下来，作为父亲，他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力，便不再提这件事，寒暄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许知恒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六点还有半个小时。
时嘉打车回公司途中看见路边有一家打印店，她叫停了司机。
司机将车停靠在马路边，时嘉下车后，下意识环顾了四周，随后才进入打印店。
这一幕被记录到躲在暗处的覃东旻的手机里，并将这张照片发送给了许知恒。
时嘉进入打印店对店主道：“可以打印文件吗？彩色的。”
“可以，把文件给我，我帮你打印。”店主伸手来接文件。
时嘉将文件袋抱在怀里，对店主笑道：“不用了，我会打印，告诉我打印机在哪里，我自己来。”
店主指了指一旁的打印机，“就在那里。”
时嘉点头示谢，随后将计划书的封页复印出来，整个过程都刻意遮挡着旁人的视线。
打印完确认与原版的封页丝毫不差，时嘉才付完账离开打印店回公司。
许知恒果真在公司等她，将文件上交给许知恒，她赶着回家，语气有些不受控制的急切，“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许知恒淡淡地看着她，点头。
时嘉觉得许知恒今天格外好说话。
被时间逼的不敢耽误的她也不敢多做它想，许知恒难得不刁难人，她自是求之不得，道别后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注视着时嘉离开办公室的背影，许知恒的眼中寒意愈发浓烈。
时嘉前脚刚走，陆瑾悠后脚便进了办公室，本想与许知恒多呆一点时间，但见眼前男人淡漠到近乎冷酷的模样，陆瑾悠只好直入主题，“知恒哥，我和我爸今晚也要去医院探望许伯伯，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呢？我们可以一起走。”
“再晚点。”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
“好的。”陆瑾悠温柔一笑，转身欲走，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许知恒道：“对了知恒哥，我爸说如果你今晚也要去医院的话，就把投融资计划书也带上，关于明年那几个重点大项目，他有些细节想与许伯伯再当面沟通一下。”
许知恒神色凛然，冷锐的眸子盯着陆瑾悠看上去纯良无害的脸，“你爸爸要求的？”
“是啊，怎么了？”
许知恒缓缓收回目光，“没事。”
陆瑾悠哦了声，“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许知恒没再回应。
陆瑾悠也不自讨没趣，离开了办公室。
许知恒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袋，逐渐陷入了沉思……
回到家以后，时嘉决定制作一份假的计划书去与那女人做交易，她不清楚那女人的身份，为了以防万一，她才不得不将计划书的封页复印下来。
计划书内容结合今天会议中个别高管口述的计划方向，以及她网上誊抄一些相关内容，足够以假乱真。
打印好套上昨天做好的封页，如果不是已经看过原版计划书的人，其他人很难看出这份计划书是假的。
做好这一切，她才敢给那个男人打去电话，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计划书我已经拿到了，你可以告诉那个女人，她想要计划书可以，让她亲自来拿。”时嘉在公司大楼的天台上，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里。
男人在电话里道：“好。”随后又说：“你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你敢保证自己见到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时嘉冷冷道：“我自有我的判断方式。”
男人不再多说，“好，等我和她确定了时间，会转告你，你随时接我电话。”……
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时嘉才发现自己的手有几分颤抖。
真的……太难以想象了……
这件事像一根生了锈的钉子，扎在她心中六年之久。
曾经她从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勇气去直面它，所以拿时间这块薄纱去掩盖，以为这样就能放下。
直到那张照片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这根钉子如果不拔掉，就永远是她心头的痛。
所以哪怕冒着再大的危险，她也必须将那个女人找出来！
等回复的时间无疑是漫长的，即便它只过了不足三个小时。
男人来电话时，她正在听黎亚茹说下个月许知恒的行程安排，黎亚茹见她电话一直在响，笑着说：“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先去接电话吧。”
时嘉道了句抱歉，拿着手机走到楼梯口，接通电话。
“你今天下班后，从延梧大门口出来，往南边那条马路走，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辆尾号237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车门没锁，你可以直接上车，上车后我会发给你一个地址，你开车到指定地址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对方有一个条件，只允许你独自前去。”
时嘉并不放心，“我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她真想要这份文件，就让她到我选定的地址来。”
男人在电话里说：“对方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他已经提前交代了，你们见面的地址不会很偏僻。若到时候你看到地址仍不放心，可以选择不去。”
时嘉无可反驳。
只好应承下来。
距离下班只剩不到半个小时，每一分对她来说都极为难熬。
“时秘书？”许知恒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连续唤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陷入沉思的时嘉吓得心跳漏了半拍，慌乱地转过身，一眼便看见眉眼带笑的许知恒，他居高临下地站着，用近乎俯视的目光注视着她，“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时嘉六神无主，紧张地拢了拢耳后的碎发，“没什么。许总是有什么工作需要安排我去做吗？”
许知恒轻声笑道：“确实有份工作需要你去办。”
“什么？”
“我等会儿去接董事长出院。”许知恒微微倾身，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说想留在我身边吗？这是你在我家人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若没有另一件事，时嘉自然是乐意的。
但眼下她分身乏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今天晚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办，只怕……”
许知恒微微一笑，“什么样的事，比留在我身边还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