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宴厅之上忽然飞落起纷纷落英,花香袅袅。
杂耍的艺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漫天的飞花,盘旋飞舞,美不胜收。
众人惊叹。
就在云曦目不暇接的时候,一支盛放的桃花忽然递到了她面前。
不认识的艺人脸上带着恭维的笑,“鲜花配美人,小的祝小姐年年岁岁,飘飘风袖桃花香,便像这桃花般,常开不败。”
云曦脸上一红,倏地看向睿王,正好,对方也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云若璃个人是很佩服睿王这把妹的手段的。
正应了那句话,他放在心里的,那便是宠到了心尖尖儿上也觉得不够,他看不上眼的,就算是踩在脚底他也嫌脏。
云若璃很不幸是后者。
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云曦成为焦点,而一些幸灾乐祸的人也等着看云若璃的笑话。
云若璃低头咽下最后一口点心,觉得时机到了。
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和借口了。
她现在离开,就算一段时间内找不到人,旁人也只会以为她伤心自艾躲在角落里独自疗伤。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真要谢谢睿王,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云若璃趁着前方欢声笑语的空档,顶着一双还没来得及褪去血丝的眼睛,悄悄退出了大殿。
没人注意到她。
也没人有兴趣注意她。
云若璃一瘸一拐的退出宫殿,确定没人跟着她之后,她方向一转,快速转向了秘阁所在。
说起来这个秘阁也很有意思,明明是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却离平常举办大宴的太清殿很近。
大概就是打着灯下黑的想法。
如果不是元子忱提前给了她地图,她都不敢相信,这个藏着大齐机密的禁地,竟然只跟太清殿一墙之隔。
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许多官眷,都没有发觉。
云若璃找到个角落,快速脱掉妃色捻金丝的华裳,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劲装,然后拿出面巾蒙在脸上。
说实话,现在的时间才正午过点。
太阳在头顶立得非常坚挺,而且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要下山的意思,她这一身黑衣,完全没什么隐蔽性。
但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她穿着金金红红的华服进秘阁偷机密吗?
那跟她站在太清殿指着睿王的鼻子说他是个大傻逼有什么区别。
所以不怪她多此一举,要怪就怪元子忱是个无敌坑货。
云若璃把衣服藏好,转身进入秘阁。
秘阁是一座废殿。
不知道荒芜了多久的宫殿,里面到处都是蛛丝灰尘,墙漆脱落,赤红的宫柱只有无尽斑驳,荒凉的让人心碎。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女眷无意闯到了这里,都会吓得够呛,转身逃离。
云若璃不会。
她用最快的速度查看所有可能藏机关的地方,末世的求生守则早就教会她做事要速战速决。
于是在不到半炷香时间后,她找到了进入秘阁的机关。
元子忱说过,秘阁没有侍卫把守。
因为里面有无数的奇门遁甲,哪些机关秘术足以把强闯之人碎尸万段。
巧的是,这方面云若璃刚好懂个一二。
她末世时曾在山坳坳里救过一个重伤快死的道士,后来为了报答她,道士就教了她一些五行数术。
虽然只是些皮毛,但保命是没问题的。
云若璃快速解开了机关。
在一阵齿轮与铁链的摩擦声之后,原本斑驳的宫墙上缓缓开出一道口,像深渊巨兽,随时要将人吞入腹中。
云若璃看了眼那深不见底的黑色,忽然觉得自己的夜行衣还是穿得很对,她这身很有融入感。
等大门完全打开之后,她才点上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快步进去。
经过狭长的通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盘旋而上的旋转阶梯。
红木白石,上面刻着百兽浮雕,每一只都狰狞怒目,居高临下,仿佛在俯瞰着地上蚍蜉。
云若璃置身其中,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巨大的压抑感让她胸口发闷。
恍惚间耳边仿佛呼呼有声。
女子惨叫,老者痛哭,男子怒吼,亦或是垂髫夜啼,人生百态万恶之源皆受困于此,不得安宁。
这里仿佛集聚了世间所有的恶,因为云若璃站在这里感受不到丝毫善意。
她看着楼梯尽头,那里好像是一处阁楼,隐隐能看见上面堆放着的书籍和卷宗。
看来只有上去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元子忱。
她之所以会答应来冒这个险,除了跟他的合作之外,她还怀疑十几年前那场苗人行刺的事件与她有关联。
世间蛊不易得,更何况还是蛊王级别的蛊。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只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所以要调查清楚。
然而就在她抬脚准备踏上阶梯的刹那,一声轻叹从身后传来,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
“真不知道该夸你勇猛,还是该骂你莽撞,这么轻易就上去,就不怕有机关?”
转过身,对方也是一身黑衣。
他蒙着脸,只露出那双深渊般的眸。
元子忱。
他竟然也来了。
“怎么,大人是担心我,所以来陪我的吗?我其实早就知道,大人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对于云若璃的揶揄,元子忱习以为常,直接选择无视。
只是他语气略有不悦。
“眼睛怎么还红着。”
他以为她刚才全是做戏,连哭也是假的,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眼中的血丝还未消退。
说这句话的时候,元子忱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有在看她。
云若璃手指按了按下眼睑。
“你以为我的演技有这么高超吗,想哭就哭,还这么自然,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当年我干嘛不去角逐奥斯卡,非要当个医生?”
“所以?”他习惯了她话语里隔三差五冒出来的奇怪用词,懒得深究。
“所以我用了辣椒水,没什么大碍,回去敷点药就好。”云若璃忍着眼睛的痛,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元子忱低咒一声。
片刻后,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药瓶,脸色极其不悦,“眼睛闭上。”
他是好意。
但这个瞬间,云若璃忽然想起上次被烈焰膏支配的恐惧,抬手制止了他。
“大人,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
她不怀疑对方想帮她治疗的“好心”,但是她更怕用完他的药之后,会先瞎五分钟,然后再慢慢恢复光明。
这样的药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