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北扛着长刀走到小男孩的面前。
小男孩没有逃跑,站在那儿直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长辈,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像极了一只暴风雨中漂泊的雏鸟。
邱北紧了紧手里捏着的长刀,弯下腰,探着身子在他耳边说道“你还有个弟弟?你说我现在找回去,把你全村人都杀了怎么样?”
全无反应的小男孩听到这句话猛地一颤,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
“不是的,不是啊,大叔公不是来杀你的,二伯气过了头才,才,才......”
小男孩语无伦次的讲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听他着意思,那几人里面还是有人清醒的,只是被傻逼带偏了。
邱北想到那个满脸憋的通红,一上来就给了自己一矛的老家伙,应该就是小男孩嘴里的二伯了。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杀都杀了。
长刀刀柄在手里紧了紧,邱北看着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模样,正在迅速消退的怒意,居然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一刀砍下他的头。
终究只是个屌丝。
邱北叹了口气,站直身子冷声说道“带我去附近的城里,到了地方我就放了你。”
男孩明显的迟疑了一下,随后满口答应道“好的!好的!”
然而在他转身的时候,邱北看到了他胡乱转动的眼神。
也不知道着小王八蛋又在憋什么坏水。
心想着如果有什么异动就直接砍了他,然而不太放心的邱北还是找了根藤蔓把他捆了起来。
牵着他,走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上,清晨被露珠打湿的泥泞小路不太好走,没了双手的平衡,穿着草鞋的男孩时不时的会摔上一跤,每次邱北都会用刀把他勾起来。
顺便恶趣味的用刀尖戳了戳他的屁股催促着他快点。
穿过一座架在溪水上的独木桥,两人又一次走进了一片林子。
脚下的道路变的更烂的,看地上纷乱的脚印和马蹄印,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是环绕在邱北的心头。
又想不到是什么会让自己这样的焦虑。
走了大概一上午的时间,前面的男孩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带刺的藤蔓划破了他的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藤蔓低落。
在一处周围满是蹄印的水潭前停下,邱北用短剑给男孩割断了手上的藤条。
渴急了的男孩趴下身子,捞着脏兮兮的潭水就喝了起来。
“还有多远?”
邱北在一旁的树墩上坐下来问道。
洗了把脸的男孩用脏兮兮的袖子在脸上抹了抹,低着头回应道“往日里父带我去集市,都是鸡鸣时分出发,日落时能到,第二日进堡。”
“今天到不了了?”邱北皱眉。
男孩向着树林外指了指“再走一阵,下了这个坡就是官道,沿着官道往西走还有一处酒肆,可以在哪儿歇脚。”
往西!
邱北琢磨着那边是西面,好一会儿才想到日落的地方就是西面,但又不确定这个世界和地球是不是一样。
拉不下脸的邱北没有问。
休息了一阵。
再一次出发。
邱北没有把男孩再捆上,毕竟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不怕他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如他所说,下了坡没多久,一条铺着碎石的道路出现在了脚下。
“这是官道!”
邱北有些疑惑。
这放在地球上,连乡间小路都算不上,在这小鬼的嘴里却成了正儿八经的官道。
邱北怀疑他在骗自己。
男孩却肯定的点了点头“去年发劳役刚修过”说着指了指西边儿“往哪儿走还修了个堤坝,县令老爷的功劳,不然这一段早塌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路上活人看不到,倒毙在路旁的尸体倒是见了几具。
顶着漫天飞舞的苍蝇路过时,在尸体旁吃腐肉的野狗发出来充满威胁的嘶吼声,成片的乌鸦飞上枝头,瞪着猩红的双眼呱呱乱叫。
男孩有些害怕的躲开了一些。
不过看得出,他怕的不是尸体,而是那几条健硕的野狗。
野狗们终结没有丧失理智的扑上来,邱北考虑到它们刚吃过哪些臭烘烘的腐肉,也对它们失去了兴趣。
走了又有一盏茶的功夫,酒肆没见着,道路尽头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了清脆了马蹄声。
坏绕着心头的那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子被勒紧。
“停下。”
邱北驻足。
走在前面的男孩回过头来,茫然的脸上带着疑惑。
然而没过多久,男孩却侧耳朵细听了一下,随后又紧张又开心的说道“一定是来往客商,一定是来往客商,我们快迎上去。”
邱北细听下却感觉不太对。
厚重的马蹄声很急,来人显然是在飞奔,载货的客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速度?
况且这里还在打仗,怎么可能会有客商!忽然想到了关键所在,邱北低头看去,身上翻云纹的罩袍让不好的预感达到的定点。
该死的小鬼已经快跑了起来,邱北眯起眼正要追上去。
百十米开外的拐角处,几骑黑甲骑士忽然飞奔了出来。
骑士的速度很快。
邱北见他们刚一出拐角就勒住了马缰,为首一身穿黑红色扎甲的高大骑士抬了抬手,随即一夹马腹冲了过来。
小王八蛋一转身窜入了道路旁的草丛中。
那黑甲的骑士没去管他,从马鞍上抽出来了一柄雪亮的弯刀,直直的向着邱北冲来。
邱北没时间去懊恼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依这身体的本能持刀在前。
快马飞奔,百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邱北手中长刀猛地一抬,荡开迎面劈来的弯刀,顺势刺入了对方的腹部。
沉闷的马蹄声擦身而过,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长刀猛地向后一顿。
邱北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挪动脚步。
重新放平已经染上鲜血的长刀,目光盯着百十米外剩下的四个骑手,心里慌的一笔。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邱北狂跳的心脏这才稍稍安稳一些。
剩下的几人忽的发出了一阵惊呼,随即发了狂一般冲了上来。
邱北好想跑,心里紧张的直哆嗦。
然而身体却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儿挪动的意思。理智也告诉邱北,相信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是自己唯一的办法。
迎面而来的骑手虽没有那个黑甲骑士一般凶狠的气势,然而在这条不足三米宽的所谓官道上飞奔时,前后间的配合也展现了惊人的骑术和素养。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飞奔而来的骑手在视线中迅速放大,高大的战马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
一步上前,手中长刀一仰。
邱北的嗓子眼里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怒吼。
几匹战马交错而过,人马嘶鸣的怒吼中,刀兵交错间鲜血内脏狂洒了一地。
一甩长刀上的鲜血,邱北缓缓的转过身。几十步外,失去了一整只手臂却依旧端坐在马上的唯一骑手停都没停的继续沿着官道跑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胸口重重的挨了一刀,罩衣撕裂,甲胄粉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脏器清晰可见。
妈的!
虚弱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拄着长刀好一阵才缓过一口气。
短暂而急促的交手,小王八蛋还一旁的山坡上卖力的攀爬,两匹战马站在死去的主人旁不停的嘶鸣着。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邱北低声笑了起来,没有去追小男孩,走到一匹被砍掉了马头,却还在抽搐的马尸旁,邱北跪下来就对着马匹血淋淋的脖颈大口吸食起来。
白色的气息顺随着血液一起灌入了口腔,邱北忽然感觉自己的肺部颤动了一下,剧烈的咳嗽中,大块大块的黑色血污被咳了出来,像是肺痨病人一样喘息了好久。
口中再也没有血块吐出来的时候,原本只在说话时才会配合着动一下的肺居然回复了功能,就连吸入空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浊带着恶臭。
许久后。
站起来的邱北打了个饱嗝,全身暖烘烘的感觉,真好!
邱北忽然能理解,上班时那些办公室的老娘们为什么一到冬天就抱着一杯红糖水了,这温热的马血比那红糖水可刺激多了。
胸口的伤口一阵一阵的颤动着,翻开碎裂的甲胄看了下,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甲胄和衣服烂的有些厉害,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修补,想到还会惹来麻烦,邱北干脆把这身已经破烂的甲胄全脱了,只剩下一件丝质的劲装。
来到最先被自己砍翻的黑甲骑士的战马前,惊讶的发现倒在地上的黑甲骑士居然居然还没死。
见他一手捂着内脏外流的胸腹,瞪着凶恶的眼神嘴看着自己,嘴里还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邱北虽然有些不爽,但依旧善意的抽出短剑帮他切开了脖子。
染血的短剑在他的肩甲上蹭了蹭,邱北给他搜完身,又伸手去拉一旁战马的马缰,战马却忽然撩蹄子跑了出去。
就在邱北懊恼自己下手不够快的时候,它又不舍的绕了个圈回到了主人的尸体旁。
心道是个好畜生。
正要再去拉缰绳,大畜生却忽然张嘴咬了过来。
下意识的一耳刮子抽在了硕大的马头上,也没怎么用力,却依旧把它抽的歪了过去。
四个马蹄子滴流滴流的一阵打滑,好不容易才站稳的战马晃着脑袋一下子没了脾气。
邱北看着自己的左手,没想到吃饱了的自己居然怎么有力气。
马背上挂着行囊,上面卷着一张毯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短弓和两壶箭。
短弓没有抽出来细看,但是光看露出来的弓臂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邱北把另外一匹没死的战马也拉了过来,又在尸体上大致的搜集了一下。
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所以也没来得及细看,七八个口袋,连同长刀一起一股脑的全挂在了马背上。
邱北试着骑上马,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然而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却非常的熟练,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会骑马的。
心想着这开局的金手指他娘的绝了。
邱北夹了一下马腹,手牵着另外一匹马向着小王八蛋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