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中午炒了一个秋茄、一个肥肉烧雪里蕻,油渍渍的肥肉被蒸得入口即化,一点也不油腻,雪里蕻则咸香可口,最是下饭,还有一个蒸鸡蛋,这也就是农忙,平时很难吃到这么好的。
奶奶喜欢吃软一点的饭,而其他人都喜欢吃硬一点的饭,每次爷爷煮饭的时候,都会用铲子把饭拨拉几下,一锅饭煮好了,刚好一半是硬的,一半是软的。蒸蛋和肉烧雪里蕻都放在米饭上面的十字木架上,饭好了,这两个菜同时出锅。
开饭了,秦爷爷给奶奶先盛了一碗烂饭,饭上面夹了几块她最爱吃的肥肉,端到她跟前,让她先吃。
秦苗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肉了,但是知道在爷爷家吃饭,一般肉都是紧着奶奶的,她没有动筷子。
“都吃,都吃!”秦爷爷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肥肉,没几块肉一下子就分完了。
秦妈妈知道女儿馋,把自己碗里的肥肉给了秦苗,秦苗却没有要,她和妈妈吃白事酒的时候,妈妈可喜欢吃里面的肥肉了,她知道妈妈也是爱吃的。现在妈妈忙着农活,不管怎么样都需要吃点好的,她把肥肉夹回妈妈的碗里。秦奶奶也把自己碗里的肥肉分了一半给秦爷爷。
秦苗用勺子舀了点咸菜汤,白白的米饭拌得油油的褐色,看着就有食欲,不一会,小肚子就吃得圆圆的。她特别爱吃爷爷家大锅烧的饭菜,比妈妈用碳炉子烧的好吃多了。
爷爷吃完饭后还把碗给舔得干干净净。这都是以前苦日子过多了,养成的习惯。
秦苗掉在地上的米饭最后也没浪费,进了鸡的肚子。
吃完饭后,锅里的锅巴被余火慢慢烤焦了,爷爷让秦苗带回家。这种大锅锅巴既可以当零食,越嚼越香,又可以泡汤吃,大人小孩都喜欢,而爷爷烤的锅巴尤其好吃。
“今年的棉花开得比往年要好,要是能卖上钱,就可以把做房子的钱给还清了。”秦苗听着妈妈开心的跟爷爷讨论今年的收成。
“你也不要急,大家都是亲戚,有就还掉,没有就跟他们好好说说,给缓一年。”爷爷是知道做这个房子总共花了四千多,在外面还欠了一千多。
“是啊!我小妹她们让我不要急,有的时候再还。”秦妈妈也语气轻松的说道。
“幸亏她们帮忙,才把房子建起来。没想到临老了还能住砖瓦房,以前住的土房子,一到梅雨季节,外面大下,家里就小下,现在下再大雨都不怕漏了。”爷爷感慨道。
“是啊!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妈妈也是深有体会。
奶奶在旁边,虽然不能说话,但也赞同的啊啊了几句。
闲聊一会,妈妈和爷爷又要准备下地了,秦远把爷爷眼睛里面的倒毛也拔掉了,秦苗就作为“实习生”在旁边一直学习着。
他们俩还没下地,秦苗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陌生人走进了家里了。
“二哥,准备下地呢?”来人对着秦爷爷喊了一声。
“俊发你怎么来了?中饭吃了吗?”秦爷爷一看是自家的三弟,纳闷的打着招呼。
秦爷爷的姑姑这一支没有男孩子,他过继过来顶起了这一支,当初发大水破圩,秦爷爷跟着姑姑一支到了江这边,而大哥他们四兄弟则在江对岸,因为过江比较不方便,除了过年过节有大事来往外,平时不太走动,何况是农忙的时候。
“饭在我女婿家吃过了,华子今年收成怎么样?”三爷爷直接坐到桌子的上位问道。
“今年棉花开得好,收成不错!”秦妈妈对于长辈很恭敬,让秦苗和秦远喊人。秦苗他们俩不情愿地喊了句:“三爷爷好!”
“乖,三爷爷来得急,没给你们买啥吃的,不喊,不喊!”三爷爷一听小辈喊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空手过来了,不让他们喊。
“三弟这次来是有什么急事吗?”秦爷爷还急着下地,就直接问道。
“这不是你小侄子要买沙船,钱不够,急需钱用,去年借你们的一百块现在家里要用。”三爷爷也直接地说出来意。
“三弟你看,你两个侄孙刚交完学费,现在手上不宽裕,等棉花卖了再给你,你看行吗?”秦爷爷弓着背商量道。
“哎,二哥要不是急,我也不会现在过来要的,你弟媳说了,要不回钱我也别回去了。”三爷爷一脸为难的紧逼着。
“真的不能再缓几天?”秦爷爷也生气的问道。
“真的没办法!听说山子夫妻俩开了农技站,可赚钱了,一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钱不是。”三爷爷嘴里的风凉话顿时让秦妈妈很不舒服,她是个不愿和别人争的人,但是话被说到这,如果不反驳传出去就不好了。
“三叔,当初做房子我们困难,您借钱给我们救济,我们是感激的,农技站是公家的,我们只是在里面卖卖东西,可不敢说是我们开的,这一百块钱您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下孩子他爸想想办法。”秦妈妈看到了这个地步,不还是不行的了,就让秦爷爷陪着三爷爷,自己去找秦爸爸商量去了,秦爸爸在陪上面领导视察,现在应该在饭店里面陪桌。
秦爸爸看到秦妈妈一脸急色,出来问了一下事情原委,然后回到饭桌上跟肖乡长低声说了几句,只见肖乡长拿出来一百块钱给他。
“这是我找肖乡长借的一百块钱,等棉花卖了,我们就把钱给还了。我现在走不开,你拿回去先把三叔的钱给还了。”秦妈妈接过秦爸爸借的钱,感觉无比沉重。
“三叔,真不好意思,本来准备卖完棉花把钱给您还上,没想到让您亲自过来讨。”秦妈妈虽然觉得逼得太急,但是当初借钱怎么说也是一份人情。
“二哥,那你们忙,我先走了。”三爷爷拿到钱就急着走了,大概也不好意思留下来。之前因为饭菜和丰收的喜悦,一下子就消失殆尽,秦爷爷对自家亲弟弟这么逼迫儿子媳妇还钱很是恼火。秦妈妈觉得还是尽快把债还掉才能挺胸做人,秦苗和秦远感到深深的羞耻,发恨以后不让人小瞧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