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大厅,家主秦明坐在大厅的正中央地带,而周旁是以家中辈分排列的席坐。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是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从他面相看,大概四十岁左右,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个人却给人感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有领导者的风范。
周旁家中的众位亲戚,已经到了,他们找到了各自的席位,仪表堂堂的落座后,脸上堆着灿烂的笑颜,目视着坐在客席上的老者。
旁边,服侍与上菜的小厮与丫鬟,挪着矫健步伐,用着极为优雅的姿态,端茶倒水。这时席上已经是座无空席、宾客满堂。桌上已是热气腾腾、食前方丈、水陆毕陈。
这个时候,家主秦明开口了:“孟先生,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老者,不容多想便一针见血的直击主题,不给老者任何缓冲的机会。
“哈哈,秦家主这句话倒是极为有意思,老朽屁股都未坐热。您就要与我谈正事了。”孟文究摆了摆手,举杯抿了一小口,并未回应关键问题。
“还请先生直言,若是京都那位有什么命令,还请明言,我们可担待不起。”秦明不想多做拖延,倒是极为硬气的开口询问。
“哈哈,京都那位,眼下倒并没下什么任务,不过也确是有件可喜的事情,想要与秦家主与方士兄聊聊。”孟文究春风满面的笑道,手指尖无意识的轻敲着桌面。
“哦,那么究竟是何事?竟需孟先生从京城赶往这里来与我们分享?”这时说话的倒不是秦明,而是那位被称为方士兄的秦勐川。
秦勐川乃是秦明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关系可以说是十分的亲密,秦明主内,秦勐川主外,双方里应外合,自他们先父还健在的时候,二者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长子秦明擅长内部管理,能够将手下的人员各司其职的分派行事。
而秦勐川擅长在外部拉取收益,结交大家族,大纸坊,大酒楼的主事,与他们合作共赢,而他的口才就如同他名字的寓意般,川流不止,每每无意间都能说出让人极为信服的言论。让人耳目一新,如沐春风,一个不经意间,便使人随着他的脚步行动。
这时秦勐川听闻老者竟有说他的名纬,便感觉此事应该是与自己有关,于是就抢在家主前,以极为迫在眉睫的姿态,逼问老者回应。
“哈哈,方士兄不必如此紧张,既然是好事,自然就不会是什么糟糕的东西。”孟文究喃喃笑道,那和蔼可亲的姿态,倒是降低了在场不少人的警惕之心。
“只不过是方士兄的义子秦世芳凯旋归京了,昨晚正在大殿宴席授功接赏呢。‘’孟文究说到这,倒抬眼看了秦勐川一眼,见其没什么反应,便接着道:“我也是昨夜子时到达这边,那边开始时,我并不在京都,不过在这之前也接到了些指令。”
孟文究握着茶杯,里面已经空了,旁边的一个丫鬟见了,连忙上前来加满。“不过先不说这,倒是方士兄怎么看。”孟文究道。
“此刻你的义子虽在京师,但离城北一带倒并没有多远,我想他过几日就会回来拜访你,不知方士兄感觉如何。‘’
秦勐川眼神微咪,嘴角稍撇,但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态度。毕竟他的本人之相,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但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介商人,看起来和将军沾不上太大的边。但他的义子却是当朝难得的虎将。
“呵呵,好啊,好!倒是未给我们秦家丢面子,说出去也好说是我们秦家的人。”秦勐川露齿笑道。
“秦家不亏是将门虎子啊,世芳将军在此中出落,倒也是正常,不成为军神都不好说呢。”坐落在老者一旁的白面书生,突然发话。
这句话表面上虽是称谓赞赏,但实际上却饱含着一层讥讽之意。因为谁都知道秦家是以商业开家立府,除了祖上的始祖与军事有关系外,秦家自成家以来,从来都是以商为生,和朝政军事,可以说是毫无涉及。而如今这难得入仕将军,却也不是家族血统中人,而是收养的义子。
秦勐川脸色有些变了变,问道:“足下是什么意思?”
“没……,什…………”
“住口!”孟文究怒斥身旁的白面书生。有些欠然,恭了恭手,道:“这是老朽的学生,有些不懂事的方面,还请家主与方士兄多担待些。”语气真诚如水,可以听出他也是确实的请求宽恕。
“无妨。”家主秦明挥手表示理解。秦勐川也摆出无事的态度。
孟文究方才放心,他扫视着二人周旁的一些秦世族人,发现他们只是极为客套的拱了拱手,只是听着主事人与他们叙说,交谈,而他们只是坐着听听,吃吃东西。倒也没显得有什么拘谨与排斥。
这是一个奇怪的一家,这么多人来落座,但说话人却只是关键的几个,而他们好像就是来吃饭的,对其他与之无关的事,没有一点想要了解的兴趣。
孟文究于是决定打开窗子说亮话,道明了自己想来收秦孤浩为徒的想法。
秦明听了自然乐意,刚巧今晚秦孤浩要从西街纺织铺那回来。于是便挽留孟文究与他的弟子,来这里住下,待秦孤浩回来,可以在晚宴那见面,并考考他,看他是不是名副其实。孟文究答应了,便随那些为他们安排住宿的小厮到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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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西,晚霞如彩,天空中的几朵绵羊像是被红烧了一般。只见远处的天际线上,那一条条红线,像是新娘的红妆。而往下探去,却发现一个少年的脸上红彤彤的,像是被苹果强奸了一般,可实际上,那是晚霞在少年人脸上留下的余晖。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小枫,快下来,别老是爬到上面玩,危险着呢。一会就要开饭了。”
屋檐上,被叫做小枫的少年人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挪了挪身子,朝那位说话的女人望去。
只见那女子黑发披肩,雾鬓云鬟,上身是对襟羽纱衣裳,下摆穿着一条翡翠烟罗绮云裙,面若桃花,肌若凝脂,聘婷秀雅,极为自然。
少年人观赏了片刻,开口道:“大嫂。”
原来这个女子,竟是秦枫的大嫂,秦良辰的正妻袁玉峨。她是京都麦粮大家袁家的二女儿,也是出自商旅世家,而这个袁家,可不得了,家大业大,基本上垄断京都所有可卖的粮业。而秦家与袁家的关系,可以说是极为热切。自双方先祖的创始之期,便相互扶持,并先后结成几对婚姻,还有亲家之名。
而正因为如此,在双方交往甚密的情况下,双方的子女自小便容易聚集在一起,相互玩闹。而这,也正是双方长辈有意安排的,为的就是亲上加亲,不管谁家生了女儿还是儿子,都会打小就让他们在一起相互熟悉,若双方相互有意,互相喜欢,如此成就一番美意,不仅是在公事上有所益处,而且在儿女私情方面也能得到升华,如此的话又岂不美哉?
而长嫂袁玉峨也正是从中培养的,打小十分便与他们几个兄弟相互熟知,与他的大哥秦良辰可谓是青梅竹马,不仅年龄相近,性格相适,且还能互相包容与理解,在双方成年后,无需长辈催促,便自发要求结为夫妻。这个事情与样态,简直比文人骚客写的爱情故事还要虚无缥缈,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话说他们这样,现已经成家六载了,倒也没有什么矛盾吵闹,还是如新婚之初般互相爱慕,相敬如宾。这倒也成了一段佳话。
袁玉峨打量着少年,少年还是那么俊朗,但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
“喂,作为你的大嫂,我有必要说一说你,男子汉大丈夫的,老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成何体统?”袁玉峨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批评道。
“啊?哦。”少年人草草的牙牙学语。
“唉,你呀。”袁玉峨十足的无奈,但又看不下去,可他呢,自己也不知道稍微装一下。
少年人看了看她的神情,便知道这次过去了,可以少听几句唠叨,便也不难为大嫂。装出正色的表情,询问道:“大嫂,今天来的是哪家的大豪啊?”
袁玉峨见少年突然认真了起来,便实话实说:“从京师来的,是一个大名人呢,前国之监的孟文究,听闻他乃是当今儒学的集大成者,不少文人都是从他那出来的,今日好像不知是从哪听闻了孤浩,说要收他为徒。”
“好事啊,这样二哥如仕的想法,可能就可以实现了。”
袁玉峨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我们商人想要入仕谈何容易。”
“大嫂,你应该知道这是对于一般的商人,但我们家终究是不一样的。”少年人,大有深意的望了望后院。这时。
天空中突然飞来了几只鸿雁,在少年人前面躺着的屋檐上停留了片刻,便再次起飞翱翔,看他们飞得方向,好像是北方的京师。
“公子,大少夫人,二公子回来了。”一个面目清瘦的小厮从前门那进来汇报。
“来了。”
“嗯。”
“我还有点期待今晚啊。”少年人楠楠自语,声音极小,在一旁的袁玉峨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