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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他是我的命

张翁一声令下,活拿楚娇娘与魏轩的孩子,其余的,格杀勿论。

袁婉君引走了一部分的人,却还有一部分人领着此令,在院中、各间屋里搜寻,东翻西找。

楚娇娘屏息躲在十一藏猫猫时,爱躲藏的衣柜之后,那一处地,与床沿衔接在一起,幔帐遮下,只盼谁也瞧见不谁。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寻进屋里头的人,似乎出去了,楚娇娘些微松了一口气,也是这一松下,腹中骤然传来一阵疼痛,猝不及防就教她猛地去按了肚子。

大量的羊水已开始往外漏了出来,楚娇娘惶着,要生了!转念,却狠狠提醒自己,此时可不能生,那些人还没走远。

于是她硬咬着牙,狰狞了姣好的五官,憋忍了疼痛。

那种感觉,直让她窒息。

“咚!”一声闷响。痛到蜷起的膝盖不小心狠撞了一下衣柜,楚娇娘瞬间懊恼不堪,又狠咬下唇憋了气。

然这一下,到底让敏锐的追查者听到了这方的动响。

只听屋外传来一声,“屋里有人。”方才出去的人又果断返回了房间。

阴冷的节候里,楚娇娘此刻满身是汗……

“哗啦!”

眼前的幔帐被一刀划开,渐渐习惯昏暗的视线里,迅速铺满刺眼的亮光,敞亮之下,全然是被人扯掉了最后一层保护。

楚娇娘大惊失色,从未有哪一刻,她是如此讨厌这束明亮。

“人找到了,在这里!带走!”两个黑衣兵卫,如恶鬼,死死盯着她。

楚娇娘如一只待宰的麋鹿,蜷缩不安。

她痛,痛到害怕,痛到不知还要往哪儿去躲,整个身子亦痛到都快不是自己的。

就在楚娇娘被人架起的那一刻,眼前倏然飞来一柄弯刀,刀锋带着阴寒的戾气,眨眼的功夫径直穿刺旁边架着楚娇娘之人的胸区,鲜血不留一滴,人却断了气。

楚娇娘看向持刀杀来之人,竟是……岑阿坤!

再看岑阿坤从旁之人,楚娇娘万没想到,他会来……

“嫂嫂!”扶卓仪一脸惊恐,忙冲过来拉了她。

楚娇娘捂着肚子,来不及反应,踉踉跄跄就被此人拉了出去。

然门口五六个黑衣兵卫一并堵来,岑阿坤见之,猛跃向前,抵挡这些来者。他一人,如方才那个暗卫一般,独自对抗所有扑杀过来的鬼。

张翁的人虽不多,可她这一方……全然无一人可助。

东躲西避之下,楚娇娘不知自己是如何被扶卓仪拉离恐怖之地的,且一直拉着往前跑,还躲过了那些兵卫。

只是还未出院子,她已无法再跑了……

“我要生了。”楚娇娘怔怔拉下扶卓仪。

她的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仅勉强支撑站着,羊水浸湿了一整条襦裙,簌簌寒凉的风吹来,又冷又疼,又是麻木。

扶卓仪回头看向面色苍白之人一身,女人木讷之下,满是害怕,惊恐,求助。

而他,亦木然惊惧无措。

“帮我……”楚娇娘双手狠狠抓紧了他。

女人发着抖的身子在软下去的那一刻,扶卓仪下意识瞪出惊慌,顾不得右臂上的伤揽过身子重了一半的女人,抱起她,转身躲进了旁边的厨房。

“嫂嫂,你可还好?”

灶门口灰塘边上,里头未散尽的星火,还散发着暖暖的温热,扶卓仪一身紧张,将她放在了旁边,替他擦拭了额头的水珠。

楚娇娘忍着疼痛,极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始曲张了双腿,用力让肚子里的孩子,寻得一个顺畅的地方,舒适的出来。

扶卓仪在一旁,依旧全然仓惶发愣。

方才在外时,扶卓仪见到守在座四合院里的暗卫一个不留的忽然被撤走,只是忽觉着不对。

后与岑阿坤赶忙赴来,一见之院中的景象,他就知恐是晚了。

他在院中找了许久,亦才将她找到,可没想到,此刻……

“嫂嫂……”

“帮我,推一推……”楚娇娘顾不得其他,再度抓上扶卓仪的手,放在了肚子上。

“嫂嫂!”扶卓仪仍旧闪过惊吓。

楚娇娘未理,只道:“顺着,往下推……”她不敢乱花力气,也是款款无力的吐着气。

看着越发憔悴,却又用力抵着一口气的女人,扶卓仪手跟着发了抖。他见过这个女人许多时候,无助而又倔强坚韧的模样,然那些无助与倔强与这些坚韧,却皆是魏轩悄不经意加于她身上的重量与伤痕。

道想那年的变劫,她的奋不顾身是如此;那年的好几番以身涉险,亦是如此,到如今……依旧如此。

扶卓仪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就可以为了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委身奉献?

她可一人守在破旧的农户乡里等魏轩是如此;一路陪魏轩陷入阴谋也是这般;就连这如此一出戏……这个女人竟也是甘愿!

可魏轩呢?却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受罪!

扶卓仪心口痛了,刀绞般的痛,痛的是不甘,痛的是不平……

女人额头一次又一次溢满汗液,俏丽的容颜下在此刻写满狰狞与疼痛,扶卓仪的手到底是轻轻慢慢地推动起来,一点一点的照着女人所指,小心翼翼的推动着。

可能他永远也不会知晓,楚娇娘就是那么一个又傻,又不甘按部就班,却偏偏骨子里是极规矩的人。

从楚娇娘嫁给魏轩的那一刻起,她就奔好了这一辈子要走的路,便是外头花花世界,便是外头心弦撩动,她也要规矩的走完……

“好像出来了一些,你帮我看看。若是头出来后,你再探手进去,慢慢……将身子拖出来……”

楚娇娘感觉的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在怒力的往外挣扎,只是……她真的累。

扶卓仪惊醒一般,又顿了一顿,然这会儿也那还有避讳?

不问二话,扶卓仪忙去净了手上的灰尘,之后硬着头皮,去探了那个孩子……

大约有一柱香,孩子的身子已出来了一半,扶卓仪竟也不知不觉,道了一声:“用力!”

偏偏这时,院子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道:“人抓到了!”

紧着,又听张翁的声音厉声骂道:“你长眼睛了没!此人是假扮的看不出来吗!再找!那女人大着肚子,走不了多远!”

假扮之人直吼道:“我和你们拼了!”

楚娇娘顿知她是袁婉君。

然话音未落,只听着一刀落地的声音,楚娇娘心口骤的一惊!亦同一时刻,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边涌了出来。

扶卓仪猛跟着惊了,“嫂嫂!出血了嫂嫂……”

是,出血了,她知道了,她也没力了。

顾不得外头,楚娇娘转忙咬紧牙关,镇下心神稳了稳,“等会儿,孩子出来后,你赶紧抱着孩子走……不然……谁都走不了。”

“嫂嫂……”

“求你了,他此刻……是我的命!”

楚娇娘近乎凹进去的双眼,死死锁着身边唯一的人。

躲在衣柜后的时刻,楚娇娘无时无刻不在想,魏轩何时能来。她求了菩萨,反反复复的求着,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人来了。

这世上有多荒唐,不是一句一言就能诉说殆尽,兴许是一段长篇大论的话本故事,诉着他们之间,纠缠的故事,只是这个结局,对谁都不那么客气友好。

楚娇娘不解释魏轩究竟有多信这个人,因他自己定也知晓,魏轩曾经将他放在何等高的地位。

扶卓仪同是看着她,目光焦热灼疼。

他不知楚娇娘此一句“他是我的命”究竟涵盖了多少意味,单单从她这双直视的眼来看,让他看尽了所有的决绝。

恍惚间,他似乎全明白了,有些情愫……终究不该有。

扶卓仪眼眶红了,不是那时爱而不得,酗酒之后的痛苦,而是他……终该放下心里的执念了。

久久,他应下一声:“……好。”

血色尽失的苍白里,楚娇娘舒展了笑,“多谢……”

歇息片刻后,楚娇娘提了最后一口气,用了全身的力气。

随着一声“哇哇”婴儿哭声,孩子出来了,但刺耳的声音穿透之远。

只一瞬,楚娇娘果决的捂住婴儿的嘴,直教这孩子停了哭声;又忙让扶卓仪拿了厨房里的菜刀,切断了脐带;亦是毫不避讳犹豫扯出自己身上的里衣,严实地裹了孩子,动作一气呵成。

“带他……离开吧,别让他憋久了气。”楚娇娘不敢多看一眼,因不想这会是某个诀别。“还有……”

说着,她将衣袖里一只藏着的那一卷圣旨,递给了扶卓仪,“找机会将此烧了。”

扶卓仪看罢,眉间微拧,但亦收了下来。

只是面前虚弱的女人仿佛含着最后一口气,见她此番容样,扶卓仪始终不忍离开。

可再看回手中的孩子时,他到底刻不容缓,紧紧搂着孩子,从后窗越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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