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燕宁静静地说:“一是继续往前走。二是跟着我折回陆家,与我一起,找到打破诅咒的钥匙。”
陆横陷入了沉默,半晌,他发问:“你有几成把握?”
这她还真的没有把握。
燕宁掰了掰手指,很干脆的答道:“说不准。”
她第一次在女尸身体下方得到的地图,上面的出路是朝西的,然而神婆却说向东。而如果她要往东走,势必要回到林子里,再往前,就是那片山坳。
接下来她还没等没走几步就被村民发现,之后忙着救雨霏,所以并不知道二者孰真孰假。
但有一点,二人都试图把她拉离陆家,也就是地图的正中心。女尸既是诅咒村落的人,又怎会真心放人离开,而神婆的引路行为,也值得商榷。
那团恶心的糯米饭的味道,她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你从哪得知的办法?”
“只是机缘巧合……”燕宁观察着他的表情,又摊手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含糊的说:“你可以选择不信我。”
管家的武力值二人心知肚明,要是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回到陆家,就势必要和他对上。燕宁会来找陆横,也是想多个帮手。
而且有陆横在,找起小儿子也会事半功倍。就知不知道陆横是怎么想的了。
陆横冷笑:“你忽然出现在这里,谁知你是否有其他的目的。我可还记得,你跟赵玉林走在一块,言笑晏晏。”
燕宁搓了搓冰凉的手,“我说了我是被他抓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跟他走在一块儿?”
陆横深思了一会儿,才下决心,道:“你若是诓骗我,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真以为这里没有鬼?”燕宁斜睨他:“不用威胁我,如果找不到钥匙,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说真的,她对现在的陆横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搞得好像是她在求着帮忙一样。更何况知道玉镯是个宝贝之后,她可一点也不怵鬼怪了。
“你!”陆横语塞,服软道:“那快走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燕宁无心和他斗嘴,只心里嘟囔两声便放过他了。
出去的路倒还挺顺畅,鉴于前几分钟不甚愉快的经历,燕宁直接把陆横赶到了前面,清理拦路的枯枝。
陆横这下倒也老实,走在前头充当工具人也没有什么怨言。眼见山壁离她越来越远,而出路却遥遥望不到,燕宁心头也有些发愁。
是玉镯不好使了,还是树林确实就这么大?
陆横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怒气冲冲地拄着随手捡的拐杖返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的底细?”
“不知啊。”燕宁随口道:“再走两步就出去了。”
陆横却不满意,亮出手机给燕宁:“现在是四点半,我们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
他有意加重咬字,燕宁顶着他的怒气,压力很大。
“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燕宁摸了颗粗壮的树靠着,仰天长叹。
背上被什么东西咯的怪疼,燕宁伸手去摸,竟然摸到一个冰冰凉凉还会动的甲壳虫。那玩意儿约莫指甲盖大小,还有翅膀,在她指尖不停扇动着。
“卧槽!”燕宁顺手将这玩意儿扔的老远,指腹被咬了一口,瞬间胀起一个红色大包。而且还有随时间流逝越胀越大的迹象。
燕宁内心是崩溃的。
陆横也瞧见了,“什么虫子这么毒?”
坏了怀了,她刚才扔太快了都没看清是什么虫子,这会儿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黑色乌鸦扑在空中嘎嘎叫着,好像在幸灾乐祸。燕宁无语望天,将烛台刚到地上,随便捡了块石子掂量着,“你说这乌鸦能吃吗?”
陆横:“……”
乌鸦好像能听懂燕宁的话,嘎嘎的撅起屁-股,排出一小摊灰黄色的液体。
燕宁瞬间跳到一边,站定之后忍不住冒了条粗口,还好她反应快,要不然就被它给整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气了。瞄准那只恶作剧的乌鸦尾羽,上面小洞还挂着不可描述的黄色液体,燕宁心里一阵恶寒,径直朝它扔了过去。
乌鸦大队顿时作鸟兽散。那只好像也怂了,骂骂咧咧飞了一阵走了。
乌鸦走了,燕宁松了一口气,却莫名生出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蜇她的不知是什么类型的甲壳虫,左手手指已经肿成了鹅卵石大小。但是不疼不痒,只是红肿,燕宁甩了甩手,忽然觉得自己手掌长了个馒头。
这种地方压根找不到消炎的药物,不过会在这个鬼地方出现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虫子。
燕宁只希望它能自己消下去,最坏也别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片林子还挺大,四面八方,前前后后都是绿油油的大树,远处朦朦胧胧的,是一栋栋矮房子的轮廓。
天空没有阳光,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空气湿-润而寒凉,她吸进鼻腔的有一半都是水。
还是头上有阳光的感觉好哇。
燕宁捡起烛台,蜡烛还在燃着,幽幽火光带来丝丝温暖。
蜡烛烧了有一会儿了,但长度并没有变短,陆横心下惊叹,他已能很好的接受这个世界的异常。
“这是你从陆家拿来的?”
“嗯。”准确的说,是从那个古怪女人的房里拿得。
“听说用鲛人血肉制成的蜡烛可以燃烧千年不灭。”
“确实。”燕宁观察着肿包里的小洞,漫不经心的应着,听陆横又问道:“有食物吗?”
燕宁愣了一愣,“你饿了?”
对上陆横不甚友善又有几分羞恼的眼神,燕宁只能无奈摊手:“你别问我。我没找到吃的,而且就算有,陆家的东西也不能吃。”
她刚来的时候,管家就端来过鸡汤,然而那鸡汤瞬间衰败,还发出刺鼻味道。
那玩意儿跟毒药也差不多了。
燕宁叹了口气:“别说你了,我也饿了。”
虽然天是黑了点,但现在马上就要到晚上,她吃的那点东西早在进凉亭的时候都已经消耗完了。进来之后还跑了这么多路,如果这里有信号的话,她朋友圈步数怕是得第一。
而陆横既然是为长辈祈福,更不可能随身携带食物了。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还没走?是糯米饭不管用了吗?”
前面远远地站着一个人,她凝神望去,声音的主人竟然是神婆。
神婆走的步子不大,但意外的快,燕宁竟然从她的步伐中看出几分急切。
神婆转瞬就来到了眼前,燕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上次出去,分明是陆横在帮她,只不过她体质特殊,才又回来了。
神婆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被蛰了。”
燕宁无可奈何的说:“无意中,我也不想的。”
“虫子呢,把它给我。”
燕宁这下更无奈了:“你要是早点来还能找着,现在已经被我扔远了。”
“你啊你啊,老是这么毛毛躁躁,往后还会吃亏的。”神婆对着她的肿包轻吹了口气,燕宁诡异的从她满是皱纹的脸庞读出深深地惋惜,不由得寒毛倒立。
好像自己是她家里的晚辈一样,燕宁忍不住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她抓的紧紧的。
燕宁没有打老奶-奶-的特殊爱好,便问她:“阿婆,咱俩……应该不熟吧?”
神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白小瓷瓶,倒了点清清凉凉的液体在肿包上。
燕宁楞了一下,肿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不多时,手指光-滑如初。
神婆便施施然松开了她。
神婆手上还提着一盏灯,亮度比她手上的要稍高一些,照亮了三人所处的一小块地方。
燕宁停下脚步,陆横却没停,他走出两三步,树枝落叶被他踩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陆横疑惑:“怎么不走了?你举着手干什么?”
光芒在陆横脸上摇曳,显出几分鬼魅。
燕宁本能的咽了口口水,凝视着他的表情,但是他神情自如,偌大一个神婆在他面前如同不存在一般。
燕宁忍不住问道:“你没看到吗?”
他眉间沟壑更深,却瞬间明白燕宁意思,神情一凛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陆横的一无所知让燕宁心下犹豫,要告诉对方神婆就在他们面前吗?
神婆忽然出声:“不必告诉他,他看不见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显然是要说悄悄话了。燕宁诡异的生出两分熟悉感,好像她俩以前也常凑在一起咬耳朵一样。
饶是陆横看不见神婆,燕宁安抚的笑笑,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色如常的摆摆手让对方先走,她晚点追来。
陆横很明白这是他的知识盲区,十分干脆的走远了。
燕宁看了陆横一眼,回神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神婆开门见山道:“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燕宁哦了一声:“什么事?”
神婆顿了顿,眼神怪异的盯了她一会儿,才道:“带你回去啊。你领-导心情好,答应让你提前回来了。”
燕宁楞了一下,“回哪儿去?”
神婆沉默片刻,而后在她额间探了探,“当然是回阴司了。”
燕宁紧紧盯着神婆,像要透过这层皮囊看到里面的灵魂,“你再说一遍,回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