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一隐二借王爷王妃身份入宫请安,暂无人发现二人身份。安世子率领的先锋军已先到南境,已与玄朗、大宛先锋军汇合。南疆王爷殷褚识奉命率领三十万大军抵达边境,在原秦关前与玄朗付星舟大军交锋,未败先退。”那名隐卫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密函呈递给寒未辞,并未避开江长兮。
江长兮懒洋洋地倚在靠背椅上翻着书,对隐卫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没有放在心上,看样子是对外面的事全然不顾了。
寒未辞翻看着到手的密函,隐卫的汇报还在继续,老钱夫妻也许对他们的身份也有猜想,没事的时候并不会跑来书房这边,书房四周有些静,静到风过树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江长兮看书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身子歪躺着,全将隐卫的汇报声当成了催眠曲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寒未辞表面上看是在认真听着汇报和看密函,实则江长兮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错过,一见她熟睡了过去,立即抬手让隐卫停了,“本王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隐卫顺着寒未辞的视线看去,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拱手应是,转身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寒未辞来到江长兮身边,抬手抚过她的眉梢,一身寒霜化作柔情似水,只盼与她朝朝暮暮便好。
“我们都会没事的。”哪怕相守只有十年,或者更短的五年,我也要留你在身边。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江长兮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她浮沉于千奇百怪的梦境之中,她见到了好多人,有已经离开她很多年的母亲和外祖母,也有一直不曾与她分离的祖母,还有哥哥江长远,弟弟阿言,甚至父亲江元益以及江吴氏,都先后以她熟悉的不熟悉的神态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犹如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举家合乐,言笑晏晏,如走马观灯来了又去。
最后的最后,月升中天,树影繁茂,清冷的月辉下,有人立于光与暗的影中,看不清面貌,认不出是谁,朝她伸手看来的那一眼却温柔得她想落泪,“兮儿,过来我这里。”
有一个名字,哽在喉咙处就是念不出来,可江长兮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快点过去,别叫他等急了。
理智还未回笼,江长兮的身体已经先动了。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跑过去,几乎是扑进那个人的怀里的,就在两人身体相贴的那瞬间,莹光点点飞散,带着她一起,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江长兮睡了许久,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醒时分,梦中的一切却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等她彻底从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时,那梦已模糊得不成样子。她好似做梦了,又好像没有。
抬手搭在额上,江长兮只觉得脑子像被抽干了一般一片空白,明明感觉好累好累,可身体却告诉她,她现在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就连心脏的跳动,都比之前有力了不少。
江长兮抬手覆上心口,感受着手下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有细微的血腥味传来,她侧头看向那个疲累到趴在桌子上都能睡着的男人,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心里好似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眼睛酸酸的,落地的脚步沉重得她几乎迈不开。
所以,这就是你不得离开的重要任务吗?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你吗?
蹲在他的身前,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盯着他,江长兮忍着涌到喉咙口的哽咽,憋得眼睛都是红的。
“别哭。”寒未辞终于忍不下去了,抬手拭过她的眼角,微微的水汽让他手一抖,幽幽叹息了一声,“你的眼泪太烫了,我接不住。”
“寒未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救不了你。
“是我说对不起才是,如此自私的强留你。”寒未辞吻了吻她的发,又轻又柔的,“兮儿,再陪我几年好不好,几年就好。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哪怕能多活二十、三十、五十年,那对于我来说,都是不是恩赐,而是惩罚。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不要这么对我,好吗?”
“寒未辞,我要怎么办才好……”这样的你,让我怎么舍得下,放得下。江长兮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除了扑进他的怀里,给他最肯定的回答,她已别无他法了。
“那就好好爱我吧。”不知道怎么办,那就好好爱我吧。
辛泽说的不可预测的后遗症在后期慢慢显现出来,江长兮第三次在日头当空陷入黑暗时,江长兮就知道这后遗症究竟是什么了。
“看来,我不能随你去南境了。”江长兮无奈地叹了一声,带着点玩笑的意思说道。
“南境也没有什么好的,没什么好风景。”寒未辞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抚了抚她的发,轻声说道:“若你想,等此战平定回来,我便带你游山玩水,看遍天下美景去,可好?”
“这是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哦。”江长兮伸出小指来,“我们拉钩。”
寒未辞笑她孩子气,边笑边伸出手来勾住她的小指,“我们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
江长兮其实不太清楚寒未辞在筹谋什么,他与相凉卿费心费力玩这一出暗度陈仓又是为了什么,她也没有着意去弄明白,大概是因为不管如何,她都帮不上寒未辞多少忙的缘故。
寒未辞这一走,同时将辛泽也带走了。辛泽对南境蛊毒颇有研究,有他前去相助寒未辞,江长兮可安心不少。
就在寒未辞走后的第五日,老钱的小院里迎来了一个江长兮意想不到的客人。
季云林。
“见过王妃。”季云林似乎赶得有些急,气息微喘,行礼也很是匆忙。
江长兮的眼睛已经渐渐不好了,不过没有像前几日那样突然眼前一片黑暗的情况发生,视物还是可以的,自然也就看见了季云林的匆忙。
“季二公子。”江长兮有段时日没见季云林了。她与季云林本身没有多大的交情,不过因为她哥哥江长远,以前还在侯府时,倒是多见了他几回。
印象里的季云林似乎还停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因为江长远和寒未辞的一点小冲突,季云林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江长兮还记得他被摔进水池里惊扰了她时的惊慌和腼腆,如今时过境迁,当年那个会害羞的腼腆少年也成了一个举止有度,谈吐大方的谦谦君子。
“王妃在此真是太好了。”季云林是从暗道里出来的,也就是从季云森的房间里潜到此处的。
想起季云森的腿伤,再看季云林这般着急的模样,江长兮第一个想法就是季云森又是哪里不好了,“二公子,可是小季大人……”
“不是大哥。”季云林脸色依旧不好,而且还更难看了,“总之请王妃快些跟我来吧。”季云林小心地往屋外看了一眼,不免看出他眸底深深的警惕和戒备,“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
江长兮虽有疑心,但见季云林不愿多说,她也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随季云林入了暗道,返回了季云森的房间。
这一路回去,季云林只沉声告诉江长兮一个消息,“皇上出事了。”
这个消息犹如炸弹一般轰的一声在江长兮的耳边鸣响,她一脸的震惊地看着季云林,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伪装和虚情假意。
可是没有。哪怕是在视线昏暗的暗道里,江长兮也没能从他的脸上眼里看出一点点的欺瞒。
他说的都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江长兮满嘴艰涩,她有预感,临都就要乱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知道皇上无缘无故陷入了昏迷中,太医正也束手无策。皇宫里封锁了消息,是王爷安插在宫里的暗线通知了大哥,我们才知道的。不过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你我,就只有大哥了。”
季云林解释说,“听说四公主无故发疯,伤了太后,四公主被掌罚禁足,就连皇后都被责令回宫思过了。现在宫里几乎是太后做主。所以我们有理由推测,皇上昏迷一事与三皇子有关。”
江长兮在听说是寒未辞的暗桩将皇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时,实际上已经松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气吊着,也没那么担忧了,脑子也转了起来,“你们来找我,是想我进宫给皇上看诊?”
“是。除了王妃,下官也想不出来第二个人选了。太医府的太医难保不会被收买,不可全信。”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她懂。“可是我要怎么进宫去?”既然整个皇宫都在柳太后的掌控中,她想要进宫,只怕是难吧。
“这个王妃不用担心,王爷早就安排好了。”来到暗道的尽头,季云林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出口处的一根红绳三下,没过多久,江长兮就听到了一阵咔咔的声响,眼前的黑暗被驱散,露出外面的一点光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