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江长兮突然去春城的原因没有深究只与寒未辞商量了几句大定礼的事,待商量得差不多了,便摆摆手让他们先下去休息了。
江长兮见此,只好拉着寒未辞出了福康堂。
喊人打听了,她才知道江长远还在宫中值班,没那么快能回府。江长兮知道寒未辞离开多日,府中肯定还有公务等他,不好多留,只好遗憾作罢。不过斟酌过后,她还是将跟秦陌商量过的法子跟寒未辞说了。
寒未辞沉吟片刻,方才道:“你若觉得此法可行,让那二人见上一面也无妨。不过此事最好让早年知道。”
寒未辞与安早年相交多年,对他最是熟悉不过了,“他脾气虽好,但为人正直,最有原则不过。柳府之事虽知错不在兄长,但他妹妹有如今困境,他也脱不了干系,他本就有偏见在先。若再瞒他行事,怕会弄巧成拙。”
江长兮纠结了一会,还是道,“我和秦姐姐也有此顾虑,这不来找你帮忙说项。”她偷偷瞄了寒未辞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难色。
江长兮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你说项,安世子也能松下口。总是要见一面,将事情都说开的。解开了心结,便是两人不在一起,日后男婚女嫁,也不至于一直牵挂于心,生了怨怼。”
稍句话的事,寒未辞倒不觉得有多为难,就是安早年那人有时也固执得很,不一定听他的,“我会找他说说的。就是你别抱太大希望。”
有希望就好了,就算最后安早年拒绝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我知道。”
拍了拍江长兮头,将她送回倚芳阁后,寒未辞先回了南襄王府,再让人去打听了安早年的去向。
江长兮回了倚芳阁,庆荣先她一步回来了。她不在这几日,倚芳阁有秀檀照料着,屋中整洁,窗明几净,与她走时别无一二。
赶了一日的路,又往长公主府折腾了一番,江长兮有些累了,打发庆荣去休息,吩咐秀檀暂时闭门谢客后,江长兮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她醒来时室内昏暗,只有窗前台上燃着一盏灯,橙黄朦胧。
秀檀听见声响,掀开帷幕一看,果然江长兮已经醒了,正拥着被子低头呆坐,懵懵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秀檀走过去,掀起纱帐固定好,“姑娘醒了?可是饿了?厨房备了晚膳,在小炉上热着呢。”
“嗯。”江长兮坐了会醒神。睡了这么久,减轻了几分下午的疲惫,也不觉得饿,“哥哥可下值了?”
“半个时辰前下值了回府了,来了倚芳阁一趟,听说姑娘正睡着,便回去了。”秀檀扶江长兮起来,给她拧了帕子擦脸,“世子让奴婢给姑娘捎话,说姑娘跟姑爷商量的事他知道了,今日见了安世子一切顺利,姑娘今晚就不要折腾往他那边去了,让姑娘好好休息。”
确实有打算去找江长远的江长兮手上一顿,“哥哥去见过安世子了?”
秀檀点点头,肯定道:“世子是这么说的。”
江长兮想起类似安早年见江长远一次就要揍他一顿的传言,手下意识攥紧了帕子,“你可瞧仔细了,哥哥身上可有伤?”
秀檀被江长兮问得一怔,但见她神色紧张,是确实担心,便仔细回想了一番,“世子神色无异,健步如飞,不像受伤的样子。”
那就是没跟安世子起冲突了,看来江长远说跟安早年见面顺利的事不是在哄她的。江长兮放下心来,“传膳吧。”
秀檀听言,应了声是,马上下去传膳了。
江长兮擦完脸,拢了拢发,批了外衣走到外间,用过了晚膳后无事,喊来热水沐完浴,只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困意再度来袭,她顺从地躺下睡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江长兮梳洗打扮后,去福康堂给老夫人平安。
老夫人正等着她来呢,“后日便是你的大定礼,宴请的名单也早已发出去了,新姑爷的喜服听说你已经绣好了?”
“去春城前绣好了,已经着人给王爷送去了。”江长兮坐在老夫人身边,难掩羞红地道。
老夫人又一一问了些安排和细致之处,有些江长兮知道的,她答了,有些江长远安排的。他补上,没出什么差错。老夫人神色顿松,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远哥儿给安家的瑜姐儿也单独下了帖子邀她来,可是你的主意?”老夫人看了江长远一眼,问江长兮道。
江长兮闻言,抬眸看向江长远,正巧他也朝她看来,神采奕奕,飞扬恣意,没有半点在安国公府接连碰壁的颓废样。
江长兮挑了挑眉,“哥哥挺高兴的。”
江长远闻言,赶紧起身朝她拱了拱手,笑道:“还要多谢妹妹成全。”
江长兮掩嘴笑,“我可不敢居功。让安姐姐来的是安世子,说服安世子的是王爷,哥哥该好好谢谢他们二人才对。且我们也只是给哥哥造了机会罢了,能不能成事,就要看哥哥自己了。”
江长远自信满满地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妹妹放心,我定然努力把你嫂嫂娶回来。”
听着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老夫人勉强板住脸,嗔了江长远一眼,“你们啊,人家姑娘可还没答应呢。”
她虽赞同他们的打算,也觉得两个人说开了会好很多,可男女私会还是大忌,老夫人总要提醒两兄妹一番,“虽说大婚那日,主要的热闹还是在王府那边。但咱们府里也有席面要摆的。人来人往,人多眼杂,你与瑜姐儿见面还是要稳妥些,万不可落了人眼实。”若两人能说开成事还好,若不能成事,传扬出去,对安早瑜的名声也不好。
江长兮点点头,对老夫人道,“祖母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她解释说,“我与秦安两位姐姐交好的事全临都的高门显贵都知道,我既请了秦姐姐来送嫁,安姐姐也没有不来的道理,这事就圆得过去。哥哥和安姐姐见面之时,秦姐姐安世子也会相陪左右,有人看见了也传不出什么去。”
老夫人左右一合计,是这个道理,勉强也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罢了罢了,你们小年轻有自己的想法,就照你们说的去做吧。”老夫人近来待江长远也是越来越和颜悦色了,温和慈祥地道:“我这把老骨头就等喝完你妹妹的喜酒,来年喝你的喜酒,也就圆满了。”
江长远朝老夫人恭敬地拱手,朝江长兮瞥去揶揄的一眼,“祖母还没吃到妹妹孩子的满月酒呢,待吃了满月酒,再圆满不迟啊。”
老夫人恍然,也看着江长兮笑道:“你说得不错,不错。”
江长兮闹了个大红脸,扯着老夫人的袖子羞赧,久久不能平复。
转眼就到了大定礼这日。
随安侯府一大早就是一片忙乱的景象。
寒未辞也是下了大功夫的,那一抬抬聘礼从南襄王府出来,长长的队伍绕了两条最热闹的主街一圈,一路抬进了侯府,堆到了倚芳阁的院子里。那满目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头面首饰,整齐罗列在院中,谁人进来一瞧,都要震惊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加上现在的侯府几乎是江长远当家做主了,虽然匆忙,但他也没忘记拿了江吴氏留下的嫁妆单子一一核对了,再从公中、私中划了些器物添进去。
江长兮看了一眼,小半个侯府的家底都进去了。她微微皱眉,觉得不妥,“哥哥和阿言还要娶媳妇呢,哥哥不为自己留,也要为阿言留啊。”
“放心吧,哥哥还能让自己和阿言娶不上媳妇啊。”江长远放下单子,道,“我可打听了王府那边的聘礼单子,说是十里红妆绝不过分,你的嫁妆总不能输给他的。”
连这个都要攀比,江长兮有些无语,她还以为哥哥跟寒未辞已经握手言和了呢,“南襄王府如今就他一人,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分家产,情况跟咱们府里也是不同的。”
“不管,为了这单子我两天没合眼了,没力气改了。”江长远兀自敲定了单子,递给管家去办了。
可到了大定礼晒妆这日,江长兮看着院中跟王府聘礼放在一处明显相当的嫁妆,顿时觉得头疼,看来那日她看到的单子并不全,江长远后面肯定又添了不少。
“快要闪瞎了我的眼。”秦陌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回来,啧啧道,“不止王爷下了血本,江长远也是舍得了,光这院中摆着的,就够人眼红羡慕的了。”
“姐姐也觉得太过张扬了?”江长兮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
“是张扬了些,也没什么不好的。让人瞧瞧南襄王有多看重你,叫别人日后不敢欺负了你去。”秦陌收回目光,笑嘻嘻地道:“嫁妆丰厚也有丰厚的好处,能让王爷也知道知道,我们长兮妹妹背后也是有人的,他将来也不敢欺负了你去。”
江长兮冲她羞怯一笑,“他才不会欺负我。”
“是是是,你家王爷最好最爱你了。哎哟,我的牙,真是要酸倒了。”秦陌捂着腮帮子哼哼唧唧道。她伸手入怀,摸出来个盒子丢到江长兮怀里,“给你的添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