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全部发射,一颗都不要留。”
“司令!这样下去南极冰川会全部消融啊!”
“如果不发射,全体人类就会消融。”
费尼身处火地岛,默默地看着朵拉舰队向南极降落。
他的语气很平静,这一刻,他反而感受到了安稳,此前的焦急与忧虑被一扫而空,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想,只有前进这一条路可走。
几分钟后,数千枚导弹从火地岛和厄加勒斯角腾空而起,导弹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拖着绚丽色彩的尾巴,在空中闪闪发亮,也在空中像烟花一样绽放。
导弹根本接近不了朵拉的舰队,它们在空中便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转而化作残骸掉进大海。
数以千计的导弹变成人类历史上最贵重的烟火,这毫无威胁的导弹,唯一的作用就是照亮夜空,让人们看见,朵拉的飞船是纯黑色的,然后欢迎他们的到来。
一名士兵感到难以接受,他咧着嘴巴一动不动,他身边的战士也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地坐着,站着,然后低下头颅,默不作声。
有人想说些什么,他环视四周,咂巴着嘴,他和周围所有人都一样,心里的话说不出来,只透过眼睛放出一句问话——这是怎么了?
一名上尉坐在吉普上,抽出一根烟,高高举向天空,跟导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最后,他只想让这几千万资产凝聚成的爆炸为自己点一颗烟。
他拿起对讲,用戏谑的语气命令下属。
“别停啊,欢迎仪式还没结束呢。”
士兵们缓缓动起来,像机器人,呆滞,木讷,重复着毫无作用的流程,安装,瞄准,发射,再安装,再瞄准…
费尼没什么命令可下,他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只是等着看,看朵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四艘巨大的复舰摆成方形,强烈的电磁脉冲扩散开来,将整个南极大陆包裹腹中,导弹在通过脉冲防护罩的瞬间,便会被电磁引爆,桑德丽娜命令信息部对朵拉的舰队展开探查,又是这脉冲防护罩,它阻断了所有电磁信号的输入。
护卫舰首尾相连将复舰团团围住,无数飞船排列整齐,一层一层悬停在外,随着复舰竖直向太空发出一道光束,飞船霎时出动,冲着火地岛和厄加勒斯角而来。
飞船速度极快,加速时在身后留下一圈真空地带,巨大的破空声阵阵炸响,宽度九百多公里的德雷克海峡仅用时九分半钟便划空而过。
士兵们仰望着漆黑的夜和漆黑的飞船,看着飞船周身渐渐映出淡蓝色的光芒,看着数不清的机甲从光芒中探出头脑,看着机甲将肩上的武器对准自己,看着武器射出一点亮红,然后…
然后战士们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便被打碎了头颅,射穿了胸膛,在鲜血将土地染红的一刻,恐惧终于在这小小的岛屿上大大的降临。
士兵们嚎叫,惊悚,四散奔逃,机甲如暴风卷地席扫战场,一台机甲张开十指,从指尖弹出射线,随手一拨便将载着上尉的吉普切成两段,上尉转过仅剩的半身,将手中已成碎末的烟蒂举向天空…。
不知从哪窜出一条警犬,‘汪汪’狂吠着扑向机甲,挂在机甲腿上不肯落地。
机甲低头看见警犬,竟轻轻将它抱起,放在地上,警犬不依不饶,又挠又咬,机甲只当看不见它,径直向前走去。
突然,一发火箭炮贴在机甲身上,轰隆一声爆炸,逼的机甲后退数米,也将机甲身边的警犬炸成残肢。
这时已有多少战士奋起反击,可是这小小的子弹只配淹没在激光和射线之中,偶有几粒子弹撞上机甲的胸膛,可是连一点点焦痕都没有留下。
打光机枪的子弹,这名战士又掏出手枪,藏在汽车后面,紧咬着牙关死命射击,那台机甲转过身来,一发激光迎面射击,战士赶紧向后扑倒,躲过一劫。
他抖落脑袋上的尘土,费力地睁开眼睛,瞧见一位战友捂着断腿哀嚎,他爬到战友身边,架起他的胳膊,拖着他藏在一块掩体后面。
“喂!坚强一点!”这名战士向战友大喊,同时扯下一块衣服,扎住战友的断腿。
战士看见战友痛苦的表情,背起他一路狂奔,战友在背后恸哭。
“没用的,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别说傻话!只要从这撤出去,我们就能活!我能活,你也能活!”
战士看清了现场的局面,眼下人类毫无还手之力,此刻唯有撤退。
“相信我!都能活!我们都能活!抬头看看前面,看见那辆车了吗!跑到那我们就赢了!看见了吗!”
“没用,没用,都得死!”
“不会的!马上就到了!坚持住!”
战士一边鼓励着战友,一边环视四周,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兵和飞腾的机甲,柏油路面被切割翻倒,房屋已成残垣断瓦,断裂的武器和稀碎的车辆冒着滚滚浓烟。
前方毫无遮掩,战士背着战友钻进一片废墟,等待时机。
战士探出头望,目光直视着台台机甲,看着他们活捉士兵们,提着他们的手臂将其撕成两节,或者一脚踏死尚在挣扎的伤兵,心里怒不可遏,紧紧地握住手枪,朵拉人的行径正在践踏他身为战士的尊严。
他狠狠地抬起手枪,瞄准机甲,面露凶恶,却被战友按下。
“别做没用的事,你伤不到它。”
他看着战友,眼里是悲伤和遗憾,他知道战友是对的,可是同胞们的哀嚎正在蹂躏他的底线。
为什么要当兵?为什么要当兵?他不断回忆起第一次披上军装时的骄傲,第一次手握钢枪时的悸动,回忆起保家卫国的决心,回忆起踏入战场前的宣誓。
为什么要当兵?为什么要当兵?他想,难道不是为了不再听到同胞们的哀嚎,不再见到忍受苦难的群众,难道不是为了此时此刻的献身吗!
战士下定决心,坚定地站起身体,伸直手臂对准机甲,眼睛直视前方,大踏步迈出第一脚。
轰!轰!
突然,一台机甲落在战士身侧,一抹光线从飞散的砖块和扬起的尘土间穿过,照在战士身上,映出忧伤压抑的蓝色。
战士惊讶,痴痴地转过头,机甲‘吱嘎’一声,眼睛的位置疯狂闪动,缓慢地抬起手,抓住战士,像抓起一只小猫,将他凌空提起。
战士明知是死,虽不挣扎,却也用蔑视的眼神死死盯住机甲。
机甲抬起另一只手,捏住战士的肩膀,慢慢地用力,疼痛一点一点地钻进战士的身体,战士的表情开始变化,他瞪大着眼睛,扯裂着嘴唇,惊异地望着机甲。
绝望一点点爬上战士的心头,豆大的汗水顺着面颊急匆匆落下,他的臂膀被撕裂,露出关节与筋肉。
他颤抖着眼球,恐惧已经从口中溢出,声声吼叫脱口而出。
“住手!快住手!哇啊啊啊!!!!”
灰尘包裹着水珠在地面摔碎,是他的泪水,喷涌而出的泪水无法停止,源源不断的向地面滑落。
疼痛使他全力以赴瞪大眼睛,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眶扯碎,强力张合的下巴似乎要脱臼,他无比剧烈的喘息,双腿疯狂摇摆,直到身体被彻底分开。
“不要!!对不起!!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