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裴寂和段宁轩就定了航班飞了回去。
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韩馨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抢救了。等到裴寂赶回去的时候,人已经送到火化房了。
少年怔怔地看着手里已经断成几段的项链,顶灯下的脸苍白得异常。
...好累啊。
段宁轩看着工作人员火化工作开始后,回来就看到少年颓废的模样。
指间夹着一节短烟,冒着微红的火星子,火星子逐渐弱了下来,向后缩了缩,最后落到地上,成为一滩灰色的烟灰。
段宁轩攥了攥拳头,走了过去:“裴哥,伯母这样离开,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段宁轩没告诉裴寂其他的事。
裴永才来过,就在阿姨死亡的前几个小时。
裴寂没说话,直到手里的烟头都快燃尽了,才应了声:“好。”
手里的烟头都在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裴寂去了火化房,亲眼看着韩馨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推了进去,出来后的是一小盒骨灰。一个周前还活生生一起吃饭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他。
再一次离开他。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问他:“家属,你看这骨灰你带回家还是?”
裴寂接过那盒骨灰,道了谢。
几天没回来,那个好不容易有了人气的家,好像一夜间又变回了原样。
骨灰被放到院子里那盆茉莉花里,裴寂笑着轻声喊:“妈,晚安。”
进了家门,裴寂换了拖鞋,从房间里拿出老虎钳,抱着台灯坐在了沙发上。
灯丝有点老旧,晃来晃去的。
裴寂没修过这种精巧的玩意儿,最后修了老半天,还是拆了几个回形针给接了回去。换了换去不知道又弄了多久,都打起了鸡鸣。
拿出一个丝绒的盒子,那条月季项链被静静地安置在软垫上。
裴寂将老虎钳放了回去,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小桌子上放着的一封信。
——阿寂亲启。
他愣了愣神,机械的拆开信封。手抖得厉害,纸张都有些拿不稳。
他这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在抖啊。
难怪,项链一下子就歪了。
指尖说着那简单的折痕,一下又一下。纸张被完全展开,入眼是母亲娟秀的字体。
她一辈子唯唯诺诺,字也是如此,真当是应了见字如见人。
——我亲爱的儿子,裴寂。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割腕自杀了。或者换个好听的说法,我已经去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了。
妈妈不是个好妈妈。
妈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这一辈子软弱,唯唯诺诺,忍气吞声。妈在这里,对你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过去的软弱,为母则刚,我确实做的不够好。
我知道阿寂喜欢那姑娘,妈很开心。妈头一次看到你那么开心,她的喜好你好像都清楚极了,明明..阿寂你是不吃狮子头的。
和那姑娘好好的,妈才能放心。
我畏缩了一辈子,可妈离开前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和裴永才离了婚。留给你的阴影没办法解决,妈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阿寂,妈现在不在了。
你一定是要好好的。”
信封底下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母亲将最后所有的个人积蓄都给了裴永才,作为离婚的交换条件。
猩红的火星子在黑夜里极为明显,少年蹲在地上,手里的烟头一截一截地烧着,烟盒都要空了。
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消失了。
阿婉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要怎么才能让阿婉不再害怕自己。
陆琛看到陆婉发的照片,一下会议就跑出来找陆婉。
谁知道正巧就碰上浑身湿透脸色难看的陆婉。
陆琛直接走过去就把陆婉打横抱起,一边往回去走,一边训斥:“你多大人了,怎么还能搞成这个样子。”
陆琛训斥完,小姑娘半天没吭声。
陆琛又试着喊了一声儿,小姑娘就抱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
陆琛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手又抱着陆婉,只能不断安慰:“哥,我好想你。你还活着,呜呜呜哥...”
陆琛:…
我一会儿没见你,我就在你的脑子里死了好多遍吗???
陆琛忍住心里想要把陆婉拉起来吊打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安抚:“别怕,你哥我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孟软浮潜之后,就跑回来找陆婉,结果哪里都找不到人。
小舅舅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回来。
回来后孟软越想越不对劲,然后就接到了段宁轩打开的电话。
这才知道,陆婉原来是落水了。
陆婉不会水,是不可能主动下海的。孟软当即就把目光扫向了一脸呆滞的白雅。
“白雅姐姐,你知道陆婉姐姐去哪里了吗?”
孟软的话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白雅没有回答,反而是垂下头看着自己泛红的手。
她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
孟询勾着唇,走过去在白雅的身边坐下,握住那泛红的小手:“你白雅姐姐刚才摔了一跤,这会儿还很难受,别问她了。”
小舅舅开口说话了,孟软也就不再追问。不知道为什么,孟软总觉得小舅舅近来很不好相处。
从前自己和他开玩笑,他都会温柔地回笑。
最近小舅舅特别奇怪,一个人会对着窗外发呆,对手捧着心理病症的书研读,她甚至还看到过他做笔记。
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跑到书房,然后打开电脑,一坐就是一整晚。
胳膊上也会有交错的伤痕,黑红色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白雅就这样被孟询拉着,一路走到酒店的顶楼。
顶楼的风不算太大。
风吹到脸上,夹杂着海洋的气息。白雅收出手,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海风。
站在顶楼,垂眼往下去,城市风景一览无余。
白雅坐在边缘,靠着墙。
伸出泛着红痕的手,白雅咬了咬下唇,说出了已经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
她看着孟询,那个一直以来温柔的少年。
“孟寻,我是忘了什么吗?”
“忘了...和你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