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拉着陆婉来到巷子尽头,看着其中有缺口的一小块,问她:“会翻墙吗?”
裴寂没等回答,直接把抱着陆婉托起来,“爬过去。”陆婉费力地攀着墙,纵身一跳,成功翻了过去。
接着,裴寂也翻了过来。
陆婉这才发现,死胡同看起来是死胡同,其实只是一面墙,只不过这里光线弱,从外面看,就像是一面死胡同。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血,裴寂有些撑不住,晃晃悠悠地就靠着墙瘫坐在了地上。
“裴寂,你还好吗?”陆婉看着已经染红了的校服,隐隐担忧。
“嗯。”
“你夫君命大,死不了。”裴寂看着一脸紧张的陆婉,忍不住和她开玩笑。陆婉脸色沉沉的,一声不响地从书包里翻出胶带,将裴寂受伤的胳膊缠上一圈卫生纸。
“你不要乱…唔”,陆婉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寂捂住了嘴拉到怀里,裴寂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别说话。”
一墙之隔。
墙外是裴永才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越来越清晰。
陆婉极力控制着呼吸,胸腔堵的难受。此刻她和裴寂距离几近,彼此呼吸交缠,被困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格外燥热。
两个人这样的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听到裴永才离开后,裴寂才松开了捂住陆婉的手。
手掌心那种温热的感觉仿佛还在,酥酥麻麻的,像是一道道电流,直击心脏。
“陆婉。”裴寂哑着嗓子,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很抱歉,让你平白无故遇上这样的事。说起来很大概很可笑,我这样不堪的人,还依旧渴望亲情。
不知道怎样说出来。
我从记事起,我的生活里就有一个只会家暴赌博的父亲和一个唯唯诺诺却又尽力保护我的母亲。
这样的日子当然不好过,父亲会怨恨我的出生给他带去了经济负担,所以打我骂我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我和母亲一样,相信他心里还有这个家。可是有一天,我没办法再继续相信他了。他欠了高利贷,没办法还钱就动了歪心思,他让我去那个大老板的床伴。
那一天,他带我去了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的游乐园,带我吃了冰淇淋,我以为他要成为一个好父亲了。
可他还是把我送了过去。我趁着大老板出去应酬,偷偷跑了回来,带着我母亲,一起离开了那座城市。
那年我八岁。
今年我17岁,他找到我的第一件事,不是忏悔,不是关心,而是要钱...”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不见一丝伤心,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淡无波。
陆婉红了眼眶,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一字一句轻描淡写说着过往的少年,有太多想说,可又像是如鲠在喉。
最后只剩下几声呜咽,泪水也不争气地打在地上,“裴寂,你别说了。”她微微颤着手,堵住他的嘴。
“我知道你难受,..你再忍忍,我哥哥马上就到了,我很快就带你去医院。”陆婉抱住勉强保持微笑的少年,尽力止住哭声。
裴寂微微抬手,推开少女的手掌。
“好。”
裴寂看着眼睫已经被泪水濡湿的女孩,勉强的点了点头,装作更为难受的模样。
他其实不想这样做,可上辈子他留给陆婉不好的回忆太多,他想让陆婉先可怜可怜他,不要害怕。
这样子,他才能有时间慢慢去变好,努力的与她并肩,成为她愿意真心去喜欢的人。那种囚禁得到的爱,他裴寂不想要了。
那种失去的感觉,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现在,他想要一朵鲜活的月季花了。有生命,有自我的花。
从前是他生病了,可现在,...他愿意接受治疗。
她知道裴寂以前的日子并不好过,上辈子就知道。可现在,她是第一次知道裴寂以前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不好过。
少年的裴寂不同于成年的裴寂,他心思敏感,将自己紧紧地困在一方天地。
少年的裴寂就是裴寂。
不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