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今日珍妃见下午天气正好,天空蓝蓝的,又飘悠着雪白雪白的云,便让侍女抱着前几日母亲托人送进宫的睡莲盆栽,到丽妃的住所的前宫去了。
景仁宫很大,即使两个后妃共住一宫,也绰绰有余。
或说当初分宫的时候,珍妃本来是分到永和宫的,但珍妃后来自己求了皇后,说想和自己的闺中密友丽妃同住。皇后见丽妃没有拒绝,也便同意了,于是珍妃就搬进了景仁宫。
事出无常必有妖,虽然珍妃和丽妃是闺中密友,但进了后宫连亲姐妹都可能反目成仇,又何况是好友呢?
珍妃搬进景仁宫的原因肯定不会仅仅是因为想和自己好友住一起。
其实,珍妃张思雪本来是没有进宫机会的,因为新帝选妃那年,珍妃的父亲张作良因结党营私被捕入狱。珍妃一家四处求人,都无人肯搭救张作良。后来不知珍妃用了什么办法,顶替了一个世家小姐的名额进了宫。刚入宫的珍妃相较于皇后、郑贵妃等人来说,可以说真是地位卑微,那种卑微,可能连某些女官的家世都比她强。
为了自保,为了救父,珍妃就依附上了自己好友。
珍妃到了前宫,从宫女手中抱回了睡莲,让她们等候在寝宫外。屏退了旁人,张思雪自己踮起脚尖,悄悄的进了丽妃的寝宫。一进寝宫,张思雪就见自己好友斜倚在软榻上睡觉,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上还仅仅拿着一本兵书。张思雪止住了女官们想要唤醒睡梦中的女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睡莲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后,自己端了个凳子,坐在软榻前,欣赏着自己好友的睡颜。
半个时辰后,丽妃悠然转醒,一睁开自己睡眼朦胧的眼睛,就看见自己好友一副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
丽妃窘迫,脸渐渐红了起来,道:“霏霏来了也不叫醒我。”声音轻颤,又带了点埋怨娇嗔之味。
关妙人缓缓起身,珍妃见此,一边轻轻地扶住了自己好友,一边说道:“长不见依依睡懒觉,今日偶然一遇,自然应该仔细观赏一番。”
“你倒是还有心情笑我,看来陛下是罚你轻了。”
“陛下圣明,自然知晓贤妃差点滑胎之事不是霏霏所为。”
“让你平日少和长春宫的来往,你偏不听,这下倒霉了吧。”
“是祸躲不过,再说霏霏不去,那台戏怎么唱得起来?”
“你倒是惯会凑热闹。”
张思雪笑了笑,连忙起身去将自己刚才抱过来的睡莲,抱到丽妃面前,如同献宝一般说道:“你看看我母亲前几日托人送来的睡莲。”
“重瓣双蒂红莲,这要是让冉冉看见,可能就会找你要走了。”
“所以我才趁冉冉没在,赶紧送给你啊。”
丽妃笑道:“恐怕即使送给了我,冉冉也会把它抱走。”
珍妃听此,呲的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驾到!”
丽妃和珍妃止住笑,一同看向了门外,随即又互相看了眼,赶紧起身去前厅迎接圣驾。
景仁宫,前厅,珍妃丽妃一起向赵玩请安,“丽妃,朕有事问你。”
珍妃看了眼陛下,又看了一眼丽妃,屈膝道:“陛下,妾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去吧。”
丽妃走向前,问道:“陛下有何事要问妾?”
“朕想知道你三哥的事。”
“陛下,妾也不是很清楚三哥的事。”
“此话怎讲?”
“妾和三哥是双生子,但是三哥从小身体不好,十岁那年射艺之后更是伤了根本,爹娘四处求医问药,最后把三哥送走了,之后爹娘就严格要求妾学习射艺骑术,之后就是几年前三哥归来。娘想在南方买个房子让三哥静养,但三哥却去了边关。”
“送去哪儿了?”
“妾当时年纪小,知道的并不多,只知是很北的地方,那里还很冷,因为妾看见娘给三哥准备了很多冬衣。”
“这期间你三哥回来过吗?”
“回来过几次,但次次都以纱掩面,娘说是因为生病,所以脸上长了很多疮,见不得风。”丽妃面带悲伤的补充道:“妾也没敢多问,爹娘都极其疼爱三哥,再说三哥的确是太苦了。”
“为何去边关?”
“去边关一事爹娘本来极其反对,因为三哥体弱,爹说,我们关家出两个少将军就够了,不需要第三个了。可是三哥却说,妾记得很清楚,当时三哥说'儿子自知命不久矣,只求为国家,为爹娘,为兄妹,再多做一番事业而已',说完,娘就掩面大哭,爹就同意了。”丽妃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又说道:“妾从未和三哥相处过,但那一刻,妾知道三哥是个了不起的人。”
良久,丽妃轻声问道:“陛下怎么问起了妾的三哥?”
“马上就是朕的生辰了,礼部想大办,朕想着可以召外官回京述职以示天恩,这样正好可以见见你三位雄姿英发的哥哥们了。”其实赵玩不想办生辰,主要是襄州寿州灾害,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饱腹,他作为一国表率,怎么能带头骄奢浪费呢。他那些开源节流的政策也才刚刚生效,眼见着国库稍有盈余了,他是在舍不得把成千上万贯钱以生辰宴这种方式撒出去。可是目前,的确需要这个生辰宴办些事。
他已经安排好人,让其在三日后的早朝上提出修一条沟通淮水和汉江的运河的建议,引淮入汉,以寿州的水来灌溉襄州的地,这之后还需要多加商议推敲。他得召见关家军,西北边关近月来冲突越来越多了,他得未雨绸缪,为大仗做准备了。他还得召集襄州的刘家、王家和寿州郑家来京商量运河之事。还有户部侍郎贪污案……而这些人,都需要一个理由回京,而生辰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真是太好了,哥哥们能回来,爹娘定高兴得不行,只是…”丽妃叹了口气,突然跪下,“陛下,妾的三哥的确是旧疾傍身,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请陛下念在哥哥身残志坚的份上,饶过三哥。”
“放心,朕定不会为难你三哥的。”赵玩示意丽妃起来。
赵玩又和丽妃话了一会儿家常,便离开了景仁宫,回了御书房,亲笔写下封刘盈为钦差离京赈灾。接着,赵玩又写了封封护七为从六品振威校尉巡使西北并为护七赐名兰汀的圣旨后,就继续埋首处理奏折。
窗外响起了蟋蟀的鸣叫声,夜风吹拂着院子中老槐树,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刘盈看向窗外,透过糊上窗纱的窗沿,只看到一片漆黑。
他突然想起自己回府时,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月亮和星星都被遮到了这厚厚的幕布之后。晚风有些冷,在他下马车的时候,吹得他的官服飒飒作响。
对啊,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九月了啊。他还以为现在还在夏天呢,可是转眼秋天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怪不得他会觉得今日的夜风有点凉,秋天的夜风当然凉了!
刘盈看着坐在自己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察试着长剑的男子,质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救你命的人!”
“那到底是何人要救我的命?阁下总得告诉在下一下吧,也好让盈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兰澈睥睨的看了刘盈一眼,冷哼道:“就你也配。”
刘盈气极,甩了甩袖,止住了自己想要摔门而出的心。
刘盈咬牙切齿的说道:“阁下对谁都是这副样子?”目中无人,骄傲蛮横?
兰澈止住了自己抚试佩剑的手,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刘盈。
“你!我!我!我真是!”刘盈捏紧拳头,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一副想要打兰澈的样子,但目光一瞥,瞥眼了那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又怯怯地放下了手。
良久,兰澈见其似乎真的很恼怒,于是安慰道:“你现在知道又有何用?就你现在的能力,难道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刘盈摔门而出。
兰澈看了眼刘盈破门而出的背影,听其脚步声渐远,轻轻哼笑了一声,道:“你们还不现身?难道是想让我的破云剑请你们吗?”
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立马就出现在了兰澈的面前,行完礼后,两个的黑衣人齐声道:“护五拜见兰大人。”
“卫十七拜见兰大人。”
“本座早就不是什么兰大人了。”
“在属下眼中,即使您离开了九州司,您也依旧等同护一大人和护七大人。”
“往事且莫再提了。”兰澈放下手中的棉花团,沉声问道:“这回是什么任务?除了保护刘盈。”
护五道:“陛下就命我们暗中保护,没其他任务。”
“既然只是护他一命。”
护五略加思索,道:“陛下也需要考验一下刘大人,看刘大人是否堪当重用。”
“若你俩不显露身份,刘盈想在襄州引淮入汉,怕是得费一番力气了。”
卫十七道:“刘大人聪慧,自有办法。”
兰澈看着护五道:“你俩可能护住?”
护五道:“此次关系重大,恐怕还是得请兰大人出手相助了。”
“恐怕陛下都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就有四波人来刺杀刘大人。”
护五卫十七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求兰大人出手相助。”
“本座本来也是为了护他推行引淮入汉而来,自是会出手相助。”兰澈看了眼窗外,又道:“先勿让赵玩知道本座在此。”
“属下遵命。”
兰澈点了点头,听见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兰澈挥了挥手,示意护五和卫十七离开。
果然,护五和卫十七刚离开一会儿,刘盈就气冲冲地回来了。
刘盈生气地走到兰澈面前,道:“既然在下不能知道阁下背后的主人是谁,那在下总能知道是谁要杀在下吧?”
“刘大人只要想想,引淮入汉会损了谁的利益,就能猜到有哪些人了。”兰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佩剑装进剑鞘,“或是,刘大人想想自己在江都聚银引流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这样想想的话,不就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吗?”
“若是这样,那真是得麻烦阁下了,毕竟在下做的事已经得罪了所有暗中与陛下较量的世家贵族。”
“你明白就好,好好靠着赵玩这棵大树吧,否则,那就危险了。”
“不,阁下恐怕说错了。”刘盈冷笑道:“在下猜想,您背后之人,这棵树恐怕也不小。既然不小,荫蔽一下在下这么个小人物应该也是绰绰有余,不是吗?”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毕竟引淮入汉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在下这命就拜托阁下了。”
兰澈看着目光坚定的刘盈,笑了笑,并没说话,只是从心里觉得,或许接下夏薇的这个拜托,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微臣》这篇文是扭转了南唐灭国的事件后,所发生的事,所以这依旧是一片架空文小说,而且我还把科举的发展给曲折化了……可怜我一直想写一部历史剧,纠结那么多,突然发现,我可以学得轻松些……虽然皇宫用的是清宫,地图是北宋1111年的,官制不知具体是哪年的……好吧,我承认,这就是我乱编的,不是纯正意义上的历史正剧。4-28 2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