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释卷·一》记载:“神为钟天地灵秀之物,俊美异常,也独好俊美之物。”
……
两扇铁门横在眼前,放眼大片绿茵,夹着小道延申到一座建筑群,巍峨气派,其间偶尔跑过几点羊群和穿着白服的佣人,清冷又热闹。
“哇——这里就是主人的家吗?好大啊!”朱语瞪大眼睛,有些激动地伸手扯了扯尤乐的衣摆。
“是的。”尤乐点了点头,却用余光紧盯着朱语的侧脸,他有些不解,为什么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对于即将到来的奴仆生涯的彷徨。一如被关在笼子里拍卖的时候,她的目光透过那一根根冰冷的铁杆时,只有对于陌生环境的胆怯和好奇,而没有一丝的害怕和担忧。
“你……几岁了?”尤乐收回目光,犹豫着出声。
“我嘛!”朱语眨了眨眼,笑了,“大后天是我生日,满15岁了呢。”
尤乐沉默,15岁,刚好是他自己被卖到宗封城的年龄,和他同一批的有13人,但是现在还活着的,包括自己在内只剩下两个人了。
而另一个人……
“哥哥?”突然,耳边传来轻吟,尤乐回神,从那段记忆当中脱身,扭头看向蹙着眉头紧盯自己左脸的朱语:
“怎么了?”
“你脸上的伤口……又流血了!”说着,她伸出手指,想碰却又不敢碰地在面前徘徊,眼里闪烁着担忧。
“这个伤口啊?”尤乐笑了笑,抬眸看向远处的房屋,目光深邃,“它永远也好不了了。”
“好不了?”朱语呆住,有些紧张,“为什么呀?”
“这就是神的力量!”尤乐扭回头,脸色一绷,透着严肃,“记住了,千万不要惹修禾大人生气。”
“哦,噢!我知道了。”朱语身子一绷,要被挺直,认真回应。
见此,尤乐才收回目光,推开眼前的铁门,带着朱语往里走去。
“你知道神为什么被称为神吗?”
“啊,嗯!我只知道她们很强大很强大,可以打倒荒兽。”
“是啊,很强大……神有5种力量,分别镌刻在头骨、双手手骨、双脚脚骨之中,外显在额头、手背、脚背五处为金色纹印。左手金纹代表‘力’,右手金纹代表‘空’,左脚金纹代表‘速’,右脚金纹代表‘迹’,而头骨,则代表最神秘的‘异’。
我们的主人修禾,她的‘异’是伤之痕,就像我脸上的这条伤口一样,被她造成的伤害,永远也无法愈合……”
“那你,会不会流血死掉啊?”半知半解的朱语犹豫着,目光又落在了尤乐脸上的伤口上。
“不会死掉,我会活着,一定会活着!”尤乐停下脚步,面色变幻间,渐渐趋于狰狞。
朱语表情一僵,愣愣地看着尤乐那令人恐惧的表情,她的心脏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直到回神,她才上前半步,小心地伸出手拽了拽尤乐的衣角,看到他扭过头来,便轻轻张开了唇瓣:
“我……我会听话的。”
听到这样胆怯的话,尤乐手指略僵,瞳孔收缩,看着面前这张精致纯真的脸上露出的害怕,他的内心忽然翻涌起来:
“我刚才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吧……人和人,低等和低等之间,是要抱团取暖的。我散发出的绝望、抑郁、不甘等负面情绪,会强加给同一环境的人。”
尤乐收回目光,忽然笑了:
“先带你去吃饭吧,你一定没尝过的东西。”
“真的吗?主人不会怪罪吗?”
“在这个宅邸除了主人修禾,其他都是人类奴仆,而其中又只有我们两个是羽奴仆。”
“羽——奴仆?是什么呀?”
“就是什么杂活都不用干,只要像羽毛一样贴在主人身边就行。”
“那不是废物吗?”
“不,我们是羽翼,要包裹着主人的意志飞行。”
“不太懂诶!”
“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尤乐收住了话题,不打算再解释什么,直接带着朱语进入厨房,享受了对于她来说,这一辈子最好的美食。
她大快朵颐,满足着如此评价:
“我过上了这样好的生活,要是爸爸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收到钱作为回馈的她们,必定是高兴的吧!”尤乐想着,嘴角露出讽刺。
等朱语吃完后,他又带着她熟悉了一下整个庄园的环境,这才撇下她,独自去了后园的训练场。
明天的蟋斗,不是生,就是死!
目光渐渐凝起,尤乐走到训练场东边的石架上,取下了装着铅块的负重绑到脚上,沿着训练场外圈跑了起来。这是他每日必要的修行,负重、反应和格斗技能训练。
因为不强大,就会死。“蟋斗”,一种在神之间流行的小游戏,一如人类在浴盆里观看两只蟋蟀斗角一样,只不过主角换成了普通的人类而已。
而斗角规则,赢的一方会获得输家参加蟋斗的奴仆,并获得一个其主人的合理要求。但神是骄傲的,他们对待赢来的奴隶,大体是杀了,弃如敝履,免得脏了眼。
所以,输和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羽奴仆,羽奴仆,所谓包裹着主人的意志飞行,似乎高人一等,但飞不到高崖的话,便会怀揣着主人的意志跌落而亡。说到底,不过是从神身上脱落的羽毛,可有可无罢了。
尤乐想要活着,所以他会为了活着拼命,会为了活着丢掉尊严,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侍奉着别人的意志而活,还不确定能不能活着……
“呼!呼!”不断奔跑着,尤乐心跳加速,呼吸局促起来,脸上的伤口留下的血水打在了上衣上,内里的汗水又渗透了出来。他的脸色发红,眼中却愈来愈亮:
“明天一定要赢,神骨,只要得到神骨,我就能往前迈进一步,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