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还是没能够去成方莱莱家,爸爸从市里回来了,拿着探亲签。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中午的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风也凉丝丝了,小雨点儿顺着风斜进屋子里,我赶紧把所有房间的门都关好了。
家里客厅和厨房的屏风没有拉上,奶奶在炖鱼妈妈在炒芸豆土豆——刚从地里现拔出来的还没长好,爷爷在帮衬着奶奶烧火,爸爸在门口满脸胡子巴拉的抽烟,明明姐姐不许他抽烟的。
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铁勺与铁锅相撞的声音,它们正在酝酿一场盛宴。
我拿着手机和姐姐视频,姐姐那边却是万里无云一片湛蓝,我看见姐姐眼睛也很红但是还笑着跟我说她住的地方离唐人街很近,以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闲得无聊就去唐人街玩儿,说着我就把手机拿给他们看,还是很捧场的去看姐姐,有了姐姐的加入才把气氛稍微带的生动了一些。
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才久违的见了笑容,午饭快要好的时候奶奶让我去叫隔壁一起来吃饭。
我家后门正对着的是大嫂她家,她家已经好久没人了,距离我上一次看见还是那次有田加嘉时候的,再就没有见到了,估摸是出去玩了吧……但是,田加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雨不一会儿就停了,来去匆匆,天马上又放晴了。
我敲了敲李槐桑家的门。
是李槐桑的姐姐来开的门,我对他姐姐一直都很害怕,还是那种从后脊梁上慢慢爬升上来的恐惧,面对着她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磕磕绊绊的说道:“额、姐……千钰姐,我奶奶请你们来我家吃饭。”
她皱了眉头,眼神仍旧冷淡,头也不回的冲屋里喊道:“爸、妈,槐桑,隔壁奶奶请我们过去吃饭。”
李阿姨和李叔叔从前院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土,看上去很滑稽,“怎么啦?芊芊?”
“小尾巴来啦!”
“我奶奶请你们过去吃饭。”
李叔叔点点头,说道:“好、好,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昂。”
“嗯嗯,那我……”
“夏尾荫,过来一下。”李槐桑垂着头倚着门框向我的方向招了招手,我跟叔叔阿姨还有千钰姐点了点头,顶着一张笑脸跑到李槐桑身边。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拽进他的房间立马关上了门,并十分迅捷的把我抵在门板上,手掌还很体贴的护住我的脑袋,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还好不是全身的重力。
他的额头搭在我的肩上,他的鼻息在我的肩颈处肆意游动,稍微有点湿气,他一吸一呼让我麻了半边身子。
他好像很疲惫,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去床上再睡一会儿吧,先别吃饭了,等你睡醒了再吃吧。”
另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把我逼近他的身体,他的嘴唇在我的动脉处摩挲着咕哝:“拍拍,像刚刚那样。”
他突然的撒娇让我措手不及,倒是新鲜。
“嗯。”我尽量歪着脖子把露在外面的皮肤远离李槐桑的呼吸以及说话时的嘴唇翕动。
我抬起手按着他的要求轻轻地拍了起来,“李槐桑……”
“不是。”
“嗯?”
“不是李槐桑……”
我的眼皮子跳了一跳,这就是男人么?变脸那么快?昨天还说自己是李槐桑呢,今儿就不是了,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吐槽。
“嗯嗯,李朷卿,那你去床上睡觉好不好啊?”我耐着性子想要把他哄到床上去睡,我还要回去吃饭。
我们俩就慢慢挪着挪到床边,他抱着我直挺挺的倒进床里,幸好床很柔软要不是一定会摔疼,在床上我这才看清他的脸,一如从前的苍白,可唇色却不甚健康,一丝血色也没有,他这是做了什么?
明明午饭前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做了什么把自己变成这样。
他已经躺在床上了,我便起身回家去。
刚要起身就被他拽了回去,刚刚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黑黢黢又死死地盯着我,“你去哪?”
他的眼神过于锋利,看得我心惊,我静了一下说道:“我来叫你过去吃饭的,你现在要睡觉了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是起身要走,发现走不动,我被他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的包围的紧紧的,完全挣脱不开来。
“陪我睡一会儿。”他不由分说的用单手把被子抖开盖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一瞬间环境变得密集起来,李朷卿,他的枕头,他的床,他的被子,我彻彻底底的被他的气味包围了。
“不、不行,李朷卿,哎呀,我爷爷奶奶他们今天要走,我得回去!”
李朷卿一听到我这样说,立马坐了起来,满脸的疲态,他看着我眼神极其复杂,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我的脸,“走吧,过去吃饭吧。”
“嗯嗯。”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最后一道菜被放上桌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坐的,竟然只剩下两个相连在一起的位置,我硬着头皮和李朷卿坐在一起。
很奇怪的。
李阿姨给我递饭的时候,闪着光的眼神在我和李朷卿的身上转了好几回,欣喜地说道:“这小尾巴和槐桑……”
“是‘朷朷’哦。”李朷卿在一脸冷淡的撒娇。
“对对,是木木,小尾巴和木木是不是还挺般配的,你家小尾巴还没有男朋友吧,我家木木怎么样?”
大人们开始开起玩笑来,言辞之间多数是围绕着我和李朷卿。
李朷卿放在桌底的右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左手,我吓得一激灵筷子都差点掉了。
我赶紧夹了口芸豆放进碗里,左手也小小的挣脱了一下,看似大力实际一挣就挣开了,被救出的左手立马拿起碗假装吃饭。
爸爸拿着一杯满杯的白酒站起来,向着李叔叔说道:“我就一个农村大老粗,漂亮话也不会说,就咱们两家都有难处,今天我们就要走了,接下来我家尾荫就托你照顾了,这杯我干了!”我爸说完便仰头把那满杯酒全倒进嗓子里了,我想应该是酒从眼睛里要流出来了吧,要不然眼睛怎么变得那么红呢。
李叔叔应了下来,也眼睛通红的把满杯白酒吞进肚里去。
我看得眼热,鼻子也开始泛酸,垂下头,李朷卿抬起右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一场饭最后也没有吃多少。
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要去泰坪岭坐小客车去县里,再去县里坐动车去市里,最后在市里坐飞机去日本。
明明清晰明了又简单的路线,可是爸爸却研究了三年,他每一次都记不住,我嘲笑他他就会说自己年纪大了,其实我知道不是记不住而是不想记住。
行李不多,到姐姐那里还会再买新的,于是就拿了两个行李箱,李叔叔说开车送他们到动车站,这样也省了不少时间。
车里只能坐下五个人,我便没有去车站送他们。
我在大街看着车子远去的痕迹,才拐了几个弯我就看不见他们了。
太阳正热辣辣的不遗余力的散发着自己的光线,我的皮肤晒得很烫,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冷的厉害。
不曾知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为何,后来与家人日益成长之中,发现我的意义在于与父母家人学人做人,在这世间清白明正的走上一回,最后再不留遗憾的归去。
我终将要一个人走向死亡,我曾经也一个人走出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