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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见左纳心切,快马加鞭,往淮左疾驰。为了见左纳,这是她两年内第二次走在这条路上。初夏时节,繁花醒目,鸟鸣悦耳,那路旁小溪的淙淙流声,就像一首清脆好听的乐曲。
数日之后,她到达了广陵。从大街,她拐入了里巷。行过那道拱桥,穿过那条石铺小巷,那栋青砖墨瓦的左家大宅院就出现在眼前。门外那对石狮子,齿牙咧嘴,这回更像是在笑。她下了马,把马栓在了拴马柱上。
笮庸碰巧出来,一见,马上掉头回屋禀报:“少庄主,上次来的那位侠士又来了!”
左纳一听,心中暗喜。“快快请他进来!”
笮庸出去,跟小蝶示意,将她领了进来。
左纳出来了,见了这位英姿勃勃的侠士,眼睛顿然亮了。“息山,这可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那一刻里,小蝶单枪匹马劫郡府,又与左纳同船沿河而下的经历活生生就在左纳的眼前出现。他向前作揖:“息山辛苦,辛苦了!请坐,请坐。”
小蝶凝视了左纳片刻,也双手作揖,然后顺着左纳的引导,在厅堂的案边席地而坐。小蝶坐稳了,左纳还呆看着她,顺口叫出一声“小蝶”,让一旁的笮庸傻傻地不知所以。
“你来了我太高兴了!累坏了吧?”左纳问,眼睛紧盯着小蝶看。
“不累。”小蝶回答,也看着对面的左纳,心头百味。
“你女扮男装那会儿,我楞是没认出来。还是二哥厉害,他一眼就看了个八九不离十。没想到你的武功那么好,真让人刮目相看!”左纳说了一连串的话,眉飞色舞。小蝶向他示意愣在了一边的笮庸。
“哦,笮庸,你让厨房熬点红枣莲子汤吧,今晚多做点好吃的。”
那天晚饭上,小蝶换上了女装,和左家一起用餐。笮庸和几个丫鬟私底下眉来眼去,窃窃私语,“这个客人好生奇怪。进来时还是大男人一个,骑着马,佩着剑。少庄主先是唤他做‘息山’,后来却叫她小蝶。这会儿,她竟变成个女的了!”笮庸告诉几个丫鬟说。
丫鬟采英机灵,说:“少庄主和这位小蝶生人却说熟话,那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左纳的夫人林双影心头疑云密布,不知这位英姿飒爽,文武双全的年青女郎和左纳究竟是什么关系。男女之间,除了男女,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
左纳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诡谲气氛,索性敞开来介绍:“这位小蝶原来就是我们洛阳左庄园的人。十三年前跟着庄园一起南迁。没想到在大息河上遭到歹徒劫持落入河中。当时我们找不到她,以为……结果小蝶福大命大,被人救起,后来就一直呆在淮西。再后来,我们又相遇了!”
左健隐约还记得小蝶,听了左纳描述的那些不寻常的经历,率先说道:“欢迎小蝶回到左庄园!”
左健的夫人丝丝附和说:“是啊,看来小蝶真是有福之人,来给我们添福气来了!”
双影见大家很热情,便轻轻跟一句:“是啊,是啊。”
小蝶很低调地说:“谢谢少庄主和大家的接纳关照!”
当天晚上,小蝶住进了左家客厢房。由于小蝶才刚到,左纳不想太招人耳目,就没有久呆。出来时小蝶送他到门口,两人就在门口对视片刻。
“十三年了,小蝶,我真不敢相信……”
“我也是……”
“你好好歇着,我们回头细聊。”
“嗯。”
林双影已经感觉到丈夫举止和神色的些许异常。“这个小蝶,原来在左庄园里是做什么的呀?”她忍不住好奇问丈夫。
左纳说:“那时我们还小,一起在学堂里念书。她是学堂里唯一一个女的。她聪明极了,学得很好,写的诗远近驰名。”
“她父母呢?”双影又问。
左纳迟疑了一下,说:“她父母是庄园的木匠和纺工。”
“哦,”双影心想:原来是寒门里飞出来的小凤凰。
第二天一早,左纳一起床,不是往书房去,而是往西厢房去。一进门,却见采英迎面而来。“采英,小蝶起床了没有?”采英回答:“早就起床了,这会儿正在后园舞剑呢!”左纳一听,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后园去。
一进后园,果不其然,小蝶正在那片空地上,面朝“尹阳河”练习剑术呢!左纳远远地站着,没敢上前“骚扰”。小蝶做回身剑击时,看见了左纳,便停了下来。
“继续啊!”左纳说。
小蝶笑道:“没关系。离开天堂寨的练兵场,以后这剑术肯定要退步的了。”
左纳问:“你练的这是什么剑?”
小蝶回答:“是天堂寨特别的剑术,叫大别剑,是彭寨主亲手教授我的。我越练就越觉得这大别剑的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左纳很感兴趣。
“就是快和出其不意,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难怪,上一次汝南劫驾,你的动作就是快得不得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你的马背上了。”
小蝶笑了,“那么点小事,瞧你总挂嘴上。那一次情况又有些不同,主要是我的飞镖厉害。”
“哇,看来你有好几把刷子呢。这飞镖也是彭寨主教你的?”左纳愈发钦佩起来。
小蝶道:“不,这飞镖是方幽师姐教的。”说到方幽,小蝶突然想起彭湘的叮嘱,便郑重地对左纳说:“对了,不要让这里任何人知道我是从大别山来的。”
左纳也郑重地“嗯”了一声,“放心,我会严守秘密的。”
两人在亭子下面坐了下来。小蝶看着头上的“左梁亭”三个字和边上写着“尹阳河”的石碑,感叹道:“老庄主真是把洛阳的庄园搬这里来了。”
左纳也感叹,“是啊。开始的几年,他一直念着要回洛阳。后来北边尽落胡人之手,当朝北伐不力,我爹他也就死了这份心了。”
小蝶环视着四周,若有所思。左纳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在西厢房住得习惯吗?昨晚睡好了没有?”
小蝶点点头:“西厢房很舒服,我睡得很好。只是……”
“怎么样?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小蝶把目光转向左纳,“左纳,我在想,以后我在左园做什么?总不能一天到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我这个人就锈住了!”
左纳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小蝶,你昨天才到,今天就发愁做什么,你可真是性急啊!”
小蝶没理会左纳的话,径直说下去:“我被救到大别山的第二天,人还没怎么清醒呢,山腰上就发生了一次激战。后来方胜他们浑身是血地回到了山上来,见到我安然无恙,直说后怕,说如果有人抄后路跑进天堂寨,我必死无疑。因为那时候的我,手无缚鸡之力。”
左纳听得心惊,那手禁不住就去碰小蝶的手。
小蝶轻轻地挣脱了左纳的手。
左纳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这是在居安思危。你放心,左园这么大,哪能没有你做的事。二哥走了以后,我忙得透不过气。前不久,我还刚刚请了一位好帮手来……”
“左家的事,不管是生意的还是内务的,我还是不要沾手的好。”小蝶打断了左纳的话。
左纳纳闷了,“你又说要做事,又说不沾手左家的事,这不是拧着吗?”
小蝶思索片刻,问:“我来当个私塾老师,怎么样?左园里的孩子,归我管,我来教他们读诗书,还可以教他们武艺。”
左纳茅塞顿开,一拍大腿:“好主意!这个老师你来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