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描写左民锥心决定,千里还信物(女娲头像,出现于第四章)。
【本章】另一个痛楚抉择:离开深爱的弟弟,远赴闽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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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民风尘仆仆回到家里,却是一头扑进自己的厢房内室里,不一会儿便呼呼入睡。
话说当初盖房子时,左江是费了苦心的。他已经知道左家家业将来的操持者必定是左纳,所以决定让他住东厢第一进。按辈分左民应该住东厢第一进才对,左江又不情愿那么做,所以就把左民放到了西厢第一进里。那样做又怕左民会不乐意,于是特别把西厢第一进的房间做得稍微大了一些,还配有隔间。西厢第二进不得不跟上,倒是就成了不错的一间客房。西厢第三进现在是左玲在住。四子左键住到了东厢第二进上。西厢屋檐上一样雕刻雄狮骏马等,使得左家宅院阳气十足。听取风水师的意见,左宅厢房和正房中间建廊厅,两廊中间放一个很大的天井,种植花草,接纳天雨,也显得阴阳平衡一些。
嘴上,左家人有个习惯,就是称西厢房为右厢房。
这时,左纳正在书房办事,案上放着简书、纸件。下人笮庸突然来报说:二公子回来了!
左纳一振,“二哥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笮庸报:“已经睡下了。”
左纳一听,便说:“你去告诉厨房,就说二公子回来了,今晚多做一些;还有,现在就熬点清凉解乏的汤水,做好了告诉我。”
笮庸应道:“少庄主想得周到,小人现在就去交代。”
一个时辰后,笮庸来报:“药膳房为二公子特别熬了枸杞莲子,外加蜂蜜;晚上还有乌鸡汤。”左纳喜道:“太好了,叫他们端到右厢房去。”
左纳整了整了衣服,便走出书房,走进右厢内室。见左民还卧榻酣眠,便上前去轻声唤道:“二哥,二哥!”
左民兵营多年,已经养成警觉的习惯。听有人一唤,便醒了过来。一看是左纳,连忙起身,道:“三弟来了!现在几时了?”
“二哥可醒过来了,现在是申时了。”
左民有些尴尬,“瞧我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误了去向三弟报到,致歉,致歉!”
左纳笑道:“致什么歉。跋山涉水的,二哥这是太辛苦了!哝——”左纳一转头,一位丫鬟已经把枸杞蜂蜜莲子汤送过来了,“这是厨房特地为你熬的清凉解乏汤,喝吧!”
丫鬟把饭几放在了左民的榻上。左民一看就问:“怎么只有一碗?”左纳笑着说:“我闲呆在家,用得着喝解乏汤吗?二哥赶紧喝了吧。”左民看这架势,只有自己赶紧喝了那汤,才能谈正事。
那汤清香可口,叫人醒脑爽心。左民喝完那汤,便起身走出内室。
两兄弟在一个陶案边席地而坐。这时左民只感到百千头绪,不知从何说起。左纳见状,便对一旁的丫鬟说:“去煮壶青茶来。”
“是。”丫鬟退下了。
“二哥上了大别山了?”左纳先问。左民点点头,“三弟,我猜得没错,那位息山,就是女扮男装的小蝶。”
尽管先前猜疑过,此时左纳还是非常震惊,不敢相信左民所说的是真的。“二哥当真?”
左民:“千真万确。我们都交谈过了。”
“她,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左民说:“淮西河段,离大别山不远。当时正好有大别门的义士经过河面,看见小蝶漂浮水上,就把她救了起来。说来也奇,我问过当年救她的方胜大哥。他说当时小蝶的衣裙缠在一个树干上,就这么逃过一劫。”
左纳如梦初醒。回想当初,眼睁睁看着小蝶被河水卷走,如果不是父亲和少虎他们拦着,他就跟着跳下去了。没有了小蝶的那些日子里,左纳是一具行走在暗无天日峡谷中的行尸走肉。如今获知小蝶还活着,左纳惊喜之后,又转悲凉。“小蝶命大,可是献工叔和二娘……可怜的小蝶!”左纳说到这里,悲至而话止。
青茶来了,丫鬟给左民和左纳分别倒了两碗茶。左纳端起碗来,喝了几口茶,情绪渐渐稳定。
左民自己也咽下了几口茶,理了理思绪,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三弟,现在我们确定小蝶还活着,息山就是小蝶。二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父亲生前说过要和息山保持联系。我想,等守孝期三年一过,你就可以迎娶她了。”
左纳想到这些年人事的变化,遂问:“可,我现在已经成家,小蝶她是怎么想的?”
左民告诉他,情况小蝶都知道,不过她不在乎,“她告诉我你们之间有盟约,她要守这个盟约。我能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很想着你,想过来和你一起生活。”
左纳听着左民的话,心直颤抖,情绪在悲喜之间来回转换,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还有机会迎娶曾小蝶。
左民继续说:“我琢磨着,我隔壁这间客厢房可让小蝶先住,直到你们结婚的那一天。只是,我不敢保证,到时候我会在这里。”
左纳怔了一下,“二哥何意?”左民神色淡然中透露着无奈,“你忘了,我马上要南下闽越。”
左纳听了,突然来了脾气,“二哥,你这一辈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不能在家呆一呆?一会儿黄河,一会儿淮水,现在又是闽越……你怎么就不想跟我这个亲弟弟一起好好过日子,一起撑这个家?”
左纳一顿话,说得左民百感交织。等他说完了,左民说:“三弟,你说得有情有理,是二哥对不住你。可是,你也要替二哥想一想,二哥有个亲娘,从来没见过面。她现在不定多想我呢。我去看望她,不为过吧?”
真可谓聚散都是情!左纳转无奈,“这个我懂。只是,闽地那么远,和广陵隔着一条大江还不止,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我真的很需要你,二哥,你明白吗?”
左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却无言以对。
左纳知道左民的离开无可挽回,遂站起来,走到了左民身边,“二哥,我迎娶小蝶的时候,你无论如何都要在场。爹娘都不在,你这个二哥万万不能缺席。就算三弟和小蝶一起求你这一次,好吗?”
左纳的请求让左民陷入了苦思。从小缺乏母爱、常受父亲和宗亲、旁人轻视、至今未婚的左民,自从知道了生母的下落后,就恨不得立刻南下寻找亲娘。一趟大别山行,是去试他最后的情运。精诚石不开,没得小蝶心,反而耽误了他的南下行程。现在,左纳还要他这个二哥为他和小蝶证婚。左纳不知,左民现在是内心煎熬情难堪。
可是三弟的要求确实不过分,合情合理合伦。父亲临终时他也答应过,和弟弟相厮守,相扶持。左家,是他的一份天职、情谊和道义。此时,尽管左民感到前面的事情难料,最后还是横下心来,答应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