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我下一份工作,有没有可能像赵一茗现在这样,上一份养生班啊?”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邹文突然问其他几个人。
“别说你了,我都想找这么一份养生班上,尤其是咱们这岁数的还赶上延迟退休了,我觉得我要是每天也跟赵一茗似的,就是工作到九十岁也没问题。”林泳欢说,他刚才和齐明轶在检修库外面的吸烟区抽烟,看见邹文他们下来以后便走到了一起。
齐明轶冷不丁地说:“刚才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你抽完一根还非要再续一根,就凭你这么抽烟,活不到九十岁你就该挂了。”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你肯定没戏。”李彤并不看好邹文的前景,“你要真是那种人,在这儿的这几年早就应该能体现出来了,就像宋卿悦和丁婉婷一样,人家两个小姑娘就属于有眼力价儿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不像你们几个,不懂个眉眼高低。”
邹文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问李彤:“姐,你说,我们几个要是也像她们俩似的,抱赵一茗和领导的大腿,那以后有了活儿,领导是让谁干不让谁干啊?”
李彤看着邹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今天食堂的菜品可以用丰盛来形容,在精品菜那一栏,竟然出现了炸翅根这种纯肉的菜肴,要知道,昨天同等价位的菜,有的只是木须肉这种即便放了许多黄瓜片和胡萝卜片却仍能称之为肉菜的“精品菜”而已,不知道食堂有什么高兴事儿要庆祝。
邹文和林泳欢每人花了十元,各买了一份炸翅根,可直到卖饭大妈把菜装进塑料袋递到他们手里时,他们两个才发现,十块钱只买到了两个只有一号电池般大小的炸翅根。
“怎么又少了?上回不是还给三个吗?”林泳欢扒着窗口问,最早先的时候,一份炸翅根能给四个,后来减少到三个,而且翅根的个头儿也变小了,但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减为了两个。
“就是涨价了,爱买不买!”窗口里面一个专门负责盛饭的人说,他拿着盛饭用的大勺子,在空中挥舞起来。
齐明轶在另一个窗口前劝:“算了算了,你下回买别的菜不就行了。”
“麻烦您再给我来一份炸翅根。”邹文冲着自己窗口里面的大妈说道,“还装这个袋里就行。”
邹文本想把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递出去,但大妈转头就去拿翅根了,之后装在一个新的塑料袋里,回到窗口前,对着邹文的饭卡再次按下了“10.5”的数字。
“这么贵你还又买一份?”林泳欢瞪大双眼,不知道邹文目的何在。
“嗨,这不就当吃一次少一次了嘛!”邹文话说得很巧妙,虽然是表达自己即将辞职的意思,但窗口里面的人听起来却觉得不那么好听,然而又无法指责。
“那你吃三个就够了吧?”林泳欢说着直接用手从邹文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翅根,摘下口罩放进了嘴里。
“你丫真操蛋!”邹文笑着骂道。
回技术组的路上,林泳欢又聊起了丁婉婷发烧的事儿,“她要是真确诊了,咱们是不是就能放假了?”
齐明轶思考后说:“估计放也就是放赵一茗和送宋卿悦,不可能技术组所有人都隔离,更别提楼下班组里的人了,不然8号线就真停运了。”李彤对此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丁婉婷是一个人住吧?而且上下班的路上也开车,她是怎么传染上的啊?”刘洁同为女性,对丁婉婷的了解要比邹文他们多。
林泳欢把两手一摊,嘴里嘟囔着说:“你要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人家这不还没确诊呢吗?你们怎么都开始当上福尔摩斯了?”邹文打趣道。
“没准儿还就是你传染的呢,你昨天中午不是去集团了吗?结果你下午回来,丁婉婷晚上就发病了。”林泳欢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能看到他的嘴为了吃掉炸翅根而不停咀嚼的动作。
“那你还吃邹文的翅根,到时候你也被传染了。”齐明轶吓唬他。
“我才不怕呢!”林泳欢摘下口罩,从嘴里吐出被他啃得一点儿肉也不剩的翅根骨头,鸡骨头掉落在了一旁的雪地上,一条在这里安家的小白狗跑了过来,一口就把骨头叼走了,“嘿!它还不落空!”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齐明轶恭维道,“又不是你上午害怕被集团确诊那个人传染的时候了。”
“那是!”林泳欢左右看看,见周围除了他们五个以外再无其他人,这才放心,“我吃邹文的炸翅根,肯定不会被传染,因为邹文刚才没摘口罩,但我绝对能被算作密切接触者,那我肯定也能放假,我才不想留这儿儿当催呢!”
“你丫就没憋好屁!”邹文无奈地指着林泳欢。
邹文他们打饭回来时,赵一茗和宋卿悦已经吃完午饭了。为了在吃饭时保证空气流通,技术组的窗户大开,把屋里吹得阴冷阴冷的。在赵一茗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瓶酒精含量达75%的免洗手消毒液,这瓶酒精消毒液还有上午齐明轶用到的喷壶和“84”消毒水以及那把额温枪,全都是中心发给技术组公用的。赵一茗见邹文等人进来,很自然地把消毒液放回了自己的抽屉里。
和前几天不同的是,赵一茗并没有急着回女更衣室睡觉,而是坐在她的电脑前面敲击着键盘。组长这么敬业,还真是头一次见到,邹文心里想。
随着赵一茗最后用力地敲了一下回车键,邹文他们的手机同时传出了消息提示音——赵一茗在技术组的小群里发了一份新的值班表,原来她刚才一直在忙这个。排值班表这件事之前一直是李天雷独掌大权,今天之所以赵一茗会干这项工作,肯定是因为李天雷昨天值完班后,今天一早便回家了,邹文从来到单位以后就再没看到他的人。
“说个事儿啊,刚才主任让我改了一下值班表,你们三个男生注意看一下,从今天开始,你们又有值班了。邹文,特别是你,今天晚上就是你的值班。”赵一茗单独提醒了邹文。
邹文点开值班表,发现原本从长假开始,按照集团公司的要求,每天的值班人员全都是中心领导的那张值班表,经过赵一茗的修改,今天变为了邹文值班,然后一直到下个周日,期间都是他和齐明轶还有林泳欢三个人轮流值,之后从再下一周开始,又像以前一样,领导只值平日的班,邹文他们三个值五六日。
“我靠!”林泳欢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惊呼,但他马上意识到赵一茗还在技术组,便不再出声。
“不值。”邹文将手机揣回兜里,把刚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放到桌上,“集团都要求领导值班,你还排我!”
“集团后来改了,可以加进来非领导了,排了你就得值!”赵一茗也来了脾气,怒气冲冲地看着邹文。
“改成什么了?我就不信它写着让工人岗值班,真改了也肯定和原来一样,加上中心管理人员,什么叫管理人员?你是!我可不是!”整间技术组里,只有赵一茗这个组长前几年从工人岗被破格提拔为了管理岗,其他人里面,听小道消息说马上要提宋卿悦,剩下的人虽然也都是本科毕业,但直到今天,却还都是干部身份工人岗。
“你他妈……”赵一茗竟然气得说出了脏话,她站在原地,那张因刚吃完午饭而显得油光满面的黄脸现在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最后,她一跺脚,转头走了出去。宋卿悦马上起身,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