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邹文惊讶得几乎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哪个部门的?”
“放心,你没接触到。”林泳欢安慰邹文,看邹文听到消息后表现得如此震惊,他可不敢再让邹文知道,确诊的那个人就是人力资源部的副部长,不然非吓死他不可,“听说那个人是密切接触者,在集中隔离点确诊的。不过好像集团下午就收到消息了,所以昨天才会下达那么多文件,到了晚上估计觉得这个事儿瞒不住了,主任才被授权在中心群里通知各班的班长,要他们告知自己班里的员工这件事,还让大家不要恐慌。”
“吓死我了。”邹文坐到了挨着塑料袋的一个座位上,虽然他一直以来戴的都是从药店买到的口罩,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也得小心点儿,我今天去集团就做好防护措施了。”林泳欢扯了扯自己戴的口罩给邹文看,原来他今天把中心发的两个一次性口罩全戴上了。
邹文本想告诉他,就凭检修中心发的这两个劣质口罩,根本起不到防病毒的作用,即便全戴上也没效果,反而会使自己的呼吸更不顺畅,但他又担心林泳欢回去以后会乱说,于是也就作罢了。
“对了,你干嘛来了?你不是已经解脱了吗?”林泳欢似乎意识到,邹文在这种时候能够搭乘8号线一路坐到这里,那么目的地很明确,只可能是位于终点站干路街的8号线车辆段。
邹文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泳欢这个问题,作为昨天辞职辞得那么惊天动地的邹文,今天又在赵一茗的逼迫下回到了检修中心,这听起来未免有些太丢人了,经过一番思索,邹文把眼睛眯了起来,神秘兮兮地冲林泳欢说道:“我还有事儿没办完。”
“我靠!你不会是还要打赵一茗吧?”林泳欢吃惊地瞪大双眼,腰部紧贴着椅背,开始拼命回忆起自己这几年来有无得罪过邹文的地方,虽然他的身高不矮,但邹文比他还要高个五公分左右,而且听说邹文平时踢球,真打起架来他肯定不是对手。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别的事儿。而且昨天那事儿怪我吗?明明是李天雷先动的手。”邹文看到林泳欢对自己又惊又怕的样子,感到实在好笑。
“你也吓死我了。”知道邹文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再次使用暴力,林泳欢放了心,指着邹文身边的一堆东西,“待会儿你得帮我搬点儿,不然我一趟下来可搬不完这些东西。”
“少废话,你从集团出来以后是怎么搬到地铁上来的?”
“我扫了辆共享单车推过来的!”林泳欢再度开始诉苦,“妈的,俩包装盒都放到车筐里,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害得我都不敢骑,只能把塑料袋挂在车把上,背着书包把车从集团一路推到了地铁站,结果超时了,还扣了我两块钱!”
“那你从进站口到站台这段距离总得是自己搬过来的吧?”
“那可不!要不我怎么叫你帮我呢,你不知道,搬这些东西进站没把我累死!”林泳欢摘下了最外层的口罩,将内侧面露给邹文看,这时刚才那名乘务管理员已经迈步走来打算制止林泳欢在车厢内随意摘掉口罩的举动,但看到他还戴着另一个口罩后便又退了回去,“你瞧瞧,我这俩口罩都湿透了,现在戴着让空调一吹都凉得慌!”
“那你完了,干路街站出去以后根本没有共享单车可以骑,那儿离车辆段还远着呢,即便你打车过去,你还要再从车辆段的大门把这些东西一路搬到你们检修中心,这段距离也得有个一公里吧?”邹文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隔着口罩,但相信林泳欢也能看得很清楚。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这个车到终点站以后就不跑了,直接开回车辆段进检修库,所以我刚才在站台才一直等这个车呢,你待会儿帮我把这些东西一块从库里搬到咱们二楼技术组就行。”说完这句,林泳欢突然反应了过来,“哎!不对,什么叫‘你们’检修中心啊,你也太无情了吧!”
“那可不就是你们检修中心么,我一个已经辞了职的人,地铁集团已经不会再给我发半毛钱工资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把这个月先发的工资还回去一大部分,还有什么‘咱’可论的啊。”邹文想起了昨天在集团人力资源部的情况,由于邹文执意要求当天辞职,可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在月初便发放完毕,因此负责为邹文办理辞职手续的那名部员告诉邹文,多给的部分需要退还给集团,具体数额会在手续全部办理完成之后再通知他。
“啊?咱们集团这么抠啊!已经发到手的工资还让退?”林泳欢似乎不敢相信。
“你以为呢,都这样,包括前几波辞职的,只要不是干到月底,都是把工资退了一部分。”
邹文正说着话,列车已经到达了终点站干路街,站务员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便跳上了车,当他发现有两名乘客还坐在车厢里后,冲他们大喊:“到终点站了,快下车!”
“检修的!跟车做试验呢!”林泳欢朝着站务员的方向,用比他还大的声音回答,对方见状便不再理他们两个,赶在车门关闭前又跳了下去。
列车从干路街出站,缓缓驶入了缓冲线,再过不久便要进入检修库,坐在司机室里的第二司机很快关闭了整辆列车的空调和客室电视系统,车厢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车底转向架发出的咣当声仍在不知疲倦地响个没完,之前电视播放着的时候,邹文都没注意到这个部件的声音竟然这么响。
“这节车箱的转向架可够响的,你待会儿等它回库以后还不顺带着下地沟里瞧瞧去,万一中心销套又下沉了呢。”邹文一脸阴笑地说。
“歇菜,你都辞职了还给我派活儿!我巴不得丫跟这儿趴窝了才好呢!”林泳欢把手机掏了出来,“差点儿忘了,又该打卡了。”
“你还打个屁啊?九点半就提示我今天算旷工了!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想起来,打了也白打。”
“那是你。”林泳欢坐了过来,把手机亮给邹文看,“我八点四十五就打外勤的卡了,地点定位在集团,但还是算我迟到十五分钟,我现在打的是外勤的下班卡。”
林泳欢现在已经进入到划定的打卡范围内,下班打卡的圆圈变成了正常的蓝颜色,他点击过后不忘提交假勤申请,注明迟到原因是为了去集团领东西,之后又返回打卡界面,重新打了上班卡。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脱了裤子放屁啊?”邹文感到不解,“你直接等到今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再打下班卡,然后把迟到理由提交上去不就行了,何必非要现在多打两回呢?”
“你懂个屁!”林泳欢发现自己也和“屁”这个字较上劲了,不禁笑了起来,“昨天晚上是李天雷值班吧?那他今天肯定一大早就走了吧?我这么打卡,一是表明我真的去集团了,二是告诉他,我可没耽误时间,领完东西就回来上班了,不然我直接到了下班的时间再打卡,他还以为我领完东西在外面玩儿了一整天,直到下班才回来打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