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文逸还在和我耳语的时候,一个没防备就被他师傅打了屁股。是真的,打了屁股,字面意识。
“你个臭小子你,又在那说我坏话是不是。”
展文逸吃痛的回头看他:“老头你下手是不是也太狠了一点。”
“老头?”我疑惑的看了看展文逸的师傅:“您不会是鹤发童颜吧?”就是那种穿越小说里最常见的,活了好几百年长得还跟个小年轻一样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师傅吧。
“想什么呢你,”展文逸不满的撇撇嘴:“他的名字叫师傅,师太的师,太傅的傅。老头是我给取得外号。”
“这名字,”我不由得举起大拇指:“起的是真好。为什么叫人家老头啊,看着和你差不多啊。”
没想到师傅拍案而起:“因为这个臭小子说我一天到晚跟个老头子一样叨叨叨,叨叨叨的。说什么哪有什么年轻人能比我还唠叨的,你看看我这张脸像是老头子吗妹妹?”边说边扯着脸皮朝我靠近,我一度担心他会不会太激动了唾沫星子飞到我脸上。
好在展文逸一把拉开我:“别妹妹,妹妹的喊啊,这是我妹妹。”
师傅一把绕过展文逸窜到我面前,有种故作的大惊失色:“不是吧,你展文逸也配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行了。”一直在背后冷眼看着我们闹的顾圣医发话:“你好吵。”
我当下立即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膜拜的的心理,谁能不爱人狠话不多长得又好看的美女呢。
师傅立刻闭嘴滚到了美女身边:“我错了。”
我小声的跟展文逸讲悄悄话:“我说,你们师门,是不是都惧内啊,妻管严吗?耙耳朵吗?”
展文逸故意学着我的样子凑近了回答我:“我说,你不觉得,惧内是一种爱的表现吗?”
“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是啊,所以你没发现,我也超级怕你的吗?”说着展文逸就往我身上靠。我一把从背后伸出只手推开他:“要不要脸。”
“嗯哼~”小屁孩一本正经的走到我和展文逸,顾圣医和师傅那一对的中间。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做握拳状:“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忘记,还有我这个活人在场啊各位哥哥姐姐。”
“就是就是,”我走过去同样同仇敌忾的看着展文逸:“要不要脸哦哥哥姐姐们。”
“你这个妹妹,倒是比你有趣的多。”师傅颇有兴致的打量了我几眼,随即意识到自己旁边还站着一脸冰块脸的顾圣医立马对着顾圣医说:“不过还是我们家小安安最可爱,我们安安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展文逸就差没把我要吐了这句话刻在脸上了。他回头看我那一刻我立即挡住脸:“你要也敢说这样的话我就弄死你。”
“我的意思是,不想继续被恶心,你就走过来点。”展文逸一脸揶揄:“难道说六妹也想听这样的话吗?我倒是可以说上一大箩筐。”
“不,我不想。”
展文逸走到了我和小屁孩的身边,小屁孩抬头问他哥:“你们大人谈起情来都是这么恶心的吗?”
“不是,”展文逸恢复了那副矜贵模样,把声音扬长了不少:“只有那位仁兄恶心的要死。不过不知道那位恶心的要死的仁兄,此次进韶宁可是有何贵干啊。”
随着展文逸这句话一起暗下去的除了天色还有顾圣医和师傅的脸,以及后面的大批人马中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压抑气息。
是要出事了,是该出事了。
我们并没有回到刚刚的客栈,而是在路上随地找了一处坐了下来。那个长得和顾久安简直一模一样的女人好像有什么事情隐入了人群,我坐在地上尽量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都没瞧见她。
师傅说他和顾圣医交代些什么,马上就过来。
“所以,那个女人就是真的顾圣医是吗?”既然都被发现了,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展文逸觉得我是什么妖怪转世,要抓去祭天的话应该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带出长安城再解决。
“应该是。”展文逸坐着竟然和我差不多高,这男的腿是有多长。“师傅是舒天一族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和顾圣医带来的一群人,应该都是舒天一族所幻化的。”
“你为什么会认识舒天一族的人?”
“年少出宫历练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展文逸这话说的不轻不重的,我硬生生地把你现在也是年少这句吐槽憋回去了。
我看着前面的一批人发问:“要怎么判断,舒天一族和我们的区别。”
“判断不了。”展文逸正色看我:“史书上有关舒天一族的记载可以追溯至上百年,这一族人都是不老不死之身,出生之时所见到的第一张脸就是他们的长至十六岁以前的容貌复刻。十六之后,可出族群历练,但不可烦扰世人,所以他们见世人见的极少,见到的世人都可以用来幻化为自己的容貌。”
“不老不死?那这个种族不是越来越壮大吗?”
“不,”展文逸不再看我,而是看着前方:“不老不死之身只有纯粹的舒天族人与舒天族人结合才会有。而且,每当一个新生儿降临人世,舒天一族,就会有老人自动消失。”
我被惊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消失的意思,是死掉还是离开族群?”小屁孩开口发问,我发掘他呆在他三哥旁边的时候,人是安静很多的。
展文逸给他解释:“传闻舒天一族隐世之处,会有一口井,井口是由每一代族长亲手所做。每当一个新生儿降临人世,族里每一个人都要到井中舀一瓢水喝。新生儿当日晚上喝水过世的人,就是天意要离开的人。”
这话说的好像没有什么毛病,像极了现代的生老病死人世轮回。但我听的毛骨悚然:“可是如果新生儿降临的很快,不是也有人很快就要死掉吗?死去的人会是随机选择的吗?那万一有的人活得很久,有的人死的很早,这不是不公平吗?”
展文逸忽然问了我一句:“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真正的公平吗?”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微弱的烛火只是温柔了他的轮廓。
展文逸有着一张生的明明棱角分明又显得稚气十足的脸,一般来说长得太鲜明的人都会给人以刻薄的感觉,但他的下颌角生的极好隐在了皮囊下,显得整个人有一种温润感。
“我不觉得这个世界有绝对的公平,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王侯将相的孩子,出生站在的起点就是很多平凡人家的孩子一生的终点。他们所拥有的父辈资源,甚至可以延绵好几代人。”我在黑暗里抬头看天,今夜无风无月星河漫天,看的我不由得柔和下来:“但是我依旧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相对的公平。”
“哦?”展文逸这声好像离得我很近。
我伸了伸胳膊,指着天上那颗星星:“你说那是什么星星呢,是北斗七星吗?”
“北斗七星是什么?”
我意识过来,原来他们这个时代没有这个说法:“就是七颗连在一起像是舀酒的斗形的星星,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
“那你刚刚说的相对公平是什么意思。”展文逸这话说的极其的平和且温柔,我一时间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就是,怎么说呢。我始终是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能量守恒吧。站在高位的人,同样要承担的风险和压力也是更大的,你看不是有那么多妃子死前会说,愿下一世,能嫁的寻常人家过安稳日子吗?就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得到了什么,就一定也会失去些什么。”
“你不喜欢宫里的日子吗?”
“我不喜欢,有的时候会觉得坐在高位上享受着荣华富贵会是很幸福的事情。毕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很舒服。但是有的时候想想,那么多妃子皇帝终其一生花费那么大的心力在宫里争权夺势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一辈子不都只是困在那个皇宫的围墙里吗。”我小的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会觉得那些被皇帝爱着的妃子好幸福,现在只觉得可悲。
也不能怪她们吧,皇宫这样的地方,不往上走,就只能往下,往下是活不下去的。
有一声气音从展文逸的鼻腔里传出来,像是失笑。
“我真的挺好奇,你是从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来的人,竟会让你产生如此大胆出奇的想法。”
“这个想法很出奇吗?”
“嗯,”他的声线平缓。
“我来的地方啊,可好了。”说的我都有点想家:“是一个杀人犯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世界。”
“你很喜欢那个世界吗?”
“没有那么的喜欢。但是那个世界里,有我爱的家人,有我的朋友,有爱着我的人,还有好多好多我很喜欢的食物。倒也不是那个世界有多好吧,只是我很想那些让我觉得那个世界很好的人。”我吸吸鼻子,试着把眼泪憋回去。
来了这里这么久,说不想家肯定是假的。
黑暗之中我被展文逸搂过肩膀,他衣服上的青草味十分明显,甚至还混着刚刚打斗完的血迹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叫做铁锈味的气味。
其实不是很好闻,但是我觉得好安心。这样不带情欲的动作像是被人安慰着,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的样子。
其实展文逸骨子里,应当是一个温柔善良带着那么点侠气的人。
小屁孩拍拍衣服下摆的灰,他那双比他哥哥还要大一些的眼睛在黑夜里好像也很显眼:“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回不去了怎么办?”
“那就回不去,在这个朝代好好过呗。”我听说的轻松,展文逸在我耳边小声的讲了一句:“狡辩。”
“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吗?”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前面五米处,我一下就不好意思起来想坐直了。
展文逸给我悄悄从背后使力拽回去了,他极其理直气壮的说:“现在是晚上了。”
这股脸皮厚的样子到才是真的像平日里和我打打闹闹的人。
“说吧,你来韶宁是何意?你什么时候跟我们韶宁王朝的顾圣医混的如此熟悉了?”展文逸松开了我,不用手撑着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还顺带拉了一把用手撑着起来还晃悠了一把没站稳的我。
师傅漫不经心的说着大事:“南剑州你知道吧?那一块,出了异变。我族的长老要我们进京寻你爹做个商量。”倒是一句没提自己和顾圣医怎么认识的。
一听到南剑州的名字我就激灵了一下。直接问了一句:“出了什么异变?”
师傅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看来六公主对南剑州颇有兴趣啊。”
“你对顾圣医也颇有兴趣吧。”我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小人之心,怼的太自然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起这么牛逼了。
不对,我忽然意识到,如果他要回长安带着顾圣医,那顾久安不就穿帮了吗?卧槽。
师傅倒是没和我计较,继续和展文逸解释:“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当年给魔女下的结界松动了。至于为什么松动,就要等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再去探探究竟了。”
展文逸皱眉像是沉思:“你们应该也派人去邻国了吧。”
“那是自然。”师傅这话说的语气极其夸张,表情也丰富的紧:“这天下都是你们两家人的,难不成要我们舒天一族强出头么?”
我还在纠结要怎么开口顾圣医的事情,展文逸就帮我自然的问出来了:“那顾圣医也是随你回长安城的?”
“那是自然。”师傅的表情忽然变得有趣起来:“她听说,长安城里顾家回来了个顾久安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好奇的紧。”
我的心要提到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