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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心伤

退伍老兵们的聚会有了高叔革命友情的赞助,果然就上了一个档次。

高叔找关系联系了一家老干部疗养中心,据说只有上了一定级别的干部才能享受的疗养度假。

环境优美自不必说,每间休息室都设计成一个单独的套房,有别于别墅的霸气,它只是一层楼的小小的房子。外部设计成古朴的小木屋的格调,实则里面的设施却是非常现代化。而且这些小屋都立在了一个碧绿的大湖的中央,只有湖面上蜿蜒而出的小木板桥能到达小木屋。

进入小木屋,四周立刻变得异常安静,在湖水中央远离了一切嘈杂,只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仿佛人的心灵立刻得到净化。

我马上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尤其喜欢度假村后院掩藏在枝蔓底下的小门,拔下锁栓,一推门出去就能到达海边。

王博也来了,还带了惠珊。这是王博第一次带着惠珊在一群叔叔伯伯面前露面,虽然王博介绍的时候把惠珊的身份定义成好朋友,但依然在叔叔伯伯们之间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我看到老爸的脸色灰暗下来,那么明显的落寞就摆在了脸上,原来我这脸上藏不住事情的毛病都遗传自老爸。

惠珊的到来一定程度上毁灭了老爸对王博残存的念想,他把这归咎于我的不争气,因此自看到惠珊起就没有给我好脸色,倒是对着惠珊能有说有笑的调侃打趣。

王博自始至终没有跟我打招呼,也没有正眼瞧我。我尝试跟王博套套近乎,甚至有点死乞白赖的没话找话的跟他聊,但他始终不理我,也不接话茬。

老爸横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昭然若揭的告诉我,我活该。

因为王博,我顿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跟叔叔伯伯们打完招呼后,王博带着惠珊浏览美景去了。

老爸也和他亲密的老战友开了几桌麻将。我百无聊赖决定去找高天睿,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高天睿的人影。

自从进到度假村,高天睿安排大家入住以后,一直都没有露面。

******

晚饭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高天睿,我那雀跃的心情还没来得及表现,就一眼瞥见了依云,挨着高天睿一起正等着用晚餐。

我听见我的心咚的一声掉落下来,溅起了一池的水花,我猜想我的脸色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安静,坐这来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伯拍了拍老爸旁边的椅子,招呼我。

我努力调整好心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不寻常,硬着头皮坐了过去。但颤抖的手还是带倒了桌上的高脚杯,大的高脚杯撞击着小的高脚杯,叮叮当当的在桌上滚起来。

王博及时伸手接住了,把它们重新竖立在桌上。

桌上除了高叔,高天睿和依云,还有王伯,王博和惠珊,还有刘海涛一家,然后就是我和老爸。

我抑制不住颤抖的手脚,只好两只手按住了膝盖,却依然能感觉到微微的颤抖从手心传来。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我形单影只的坐在身边,老爸很是不爽,一边寒暄着还一边不忘时不时给我吃上一顿翻白眼。

这顿饭估计得有好几个吃出消化不良来,老爸算一个,还有,我。

依云和高叔看起来非常的融洽且和谐,两人抢着给对方盘子里夹菜,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高叔更是满脸堆笑的向大家夸耀这位准儿媳,俨然是非高天睿莫属。我第一次感觉到高叔满脸堆笑的样子很刺眼,透着股刻意的炫耀。

依云的行为更是处处讨好着高叔,说话也很讨巧的照顾到桌上每一个人。大家都顺着高叔的口风称赞着依云,依云瞬间就变成了此女只应天上有的尤物。

我感觉到高天睿投射过来的目光,但始终不敢抬头回应,我怕使劲憋着的酸水会在碰到他眼光的那一刹那决堤。

于是我被饭呛到了,直接呛进了气管里,我一阵猛咳,又不敢太大声,怕破坏了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咚”的一声,一杯水顿在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是王博,他依然不怎么待见我,放下杯子就别过头去,始终不愿意看我。

我现在不是有闲情追究王博冷淡的时候,端起水杯咕噜噜的喝下去,水杯里冒出的热气将我的脸熏得暖呼呼的,我的眼底有一团雾气浮上来,终于将咳嗽压了下去。

然后我把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又把勺子和筷子撞到了地上,勺子啪的一声清脆的砸在地上,断成了三截。我弯腰下去,有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我捡了很久才将断裂的勺子放回了桌上。

******

我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从那一片和谐中抽身出来,我想没有我这个不和谐的音符,整张桌上应该会更和谐,我也算是助人为乐了。

我从度假村后院的小门钻了出去,外面是一览无余的大海,和连接着度假村和海滩的露天咖啡屋。

我要了杯咖啡,闭上眼睛倚在栏杆上,面朝着浩瀚的大海,我希望它翻滚的海浪能冲刷我的伤痕。

“安静!”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高天睿大口喘息着站在我的身后:“原来你在这!”

高天睿和我相对无言,他也许有太多太多的解释不知从何说起,而我,也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又不知道问了还有没有意义。

我在露台找了张桌子坐下来,高天睿也跟着坐下来。

“你找我有事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找我没事吗?”我努力平静的说到

高天睿顿时紧张,身子崩得直直的,脸部表情也变得僵硬。他微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三个字。

可是今时今日的场景是这三个字能化解的吗?我心里有太多的委屈,也有太多的不解,我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爱我吗?

我始终不敢开口,一开口也许就是情绪的崩溃。高天睿从桌子的那头伸过手,盖在了我的手上。

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喝得太急,我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高天睿感觉到我的冷漠,无奈的将手收回。

“我们也来凑个热闹吧。”头顶上飘过来一个声音。

王博带着惠珊就站在桌边,王博先绅士的帮惠珊拉开了椅子,然后自己才坐下来。

“天睿,今天你可够忙的。”王博别有深意的说,这句话说得太用力,我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事情并非如人所愿,有些事情不是我回避就能解决的。”高天睿也说的语重心长。

“事情一件件解决,别都堆在一起,小心两头都失误,你说呢?”王博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高天睿的肩,我看到高天睿的肩明显的往下沉了沉。

高天睿拨开按在肩上的手,苦笑了一下:“多谢提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哑谜似的谈话,让气氛降到了最低点。四个人围桌坐着,各自喝着各自的咖啡,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又一个声音响起,让这里的气压再度升高。

“天睿,我就知道你在这。”依云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桌旁拖过来一把椅子,挨着高天睿坐了下来。原本只能坐四个人的桌子,因为依云的加入,显得有点拥挤,依云和天睿更是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依云高傲的冲我们点了点头,跟吃饭的时候那个讨巧的乖女孩,俨然变了个人。

“天睿,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最喜欢来这度假了,而且你最喜欢晚上和我在这看着晚上的大海喝咖啡,你说那样的咖啡喝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还记得吗?”

高天睿皱了皱眉,将手从依云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依云神色未变的再度将手挽了上去,脸上依然是那副灿烂的笑容:“天睿,我们去游泳吧,你不是说这里的泳池一级棒吗?”

我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不小心就碰上了王博的眼神,这是他闹脾气以来,第一次跟我对视,还是这种怜悯的眼神。

我很想冲他笑一笑,但是我实在笑不出来。

高天睿说:“依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我喝杯咖啡再走不行吗?”依云半撒娇半耍赖的说。

我的咖啡也喝完了,在这种高气压下,我只能不断喝咖啡,才不至于那么落寞。

高天睿也帮我叫了一杯咖啡,很快,我和依云的咖啡和王博、惠珊的咖啡一起送了上来。

王博熟练的往惠珊的咖啡杯里加了两颗糖。

“天睿,帮我把奶精倒进来,再帮我加两颗糖吧。”依云把杯子推给高天睿。我想这些事情往常一定都是天睿干的。

高天睿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奶精,撕开倒了进去,又用勺子加了两颗糖。

我突然笑了,这是多可笑的事情,我本一个人静静的在这疗伤而已,莫名的来了四个人,还成双成对的刺激我,既然都有伴了,约会去好了,干嘛非赖在这。

我看着眼前的咖啡,无论我加不加糖,喝出来的都只有苦涩。

许是我的落寞太过于明显,太能博取同情,王博和高天睿同时拿起了夹子,夹了两颗糖伸向我的咖啡杯。

“我喝咖啡不加糖。”我不要同情,更不要成为第二。

我伸手把杯子捂得严严实实,等他们把糖收回,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加糖的咖啡真是苦得涩口,我根本不爱喝苦咖啡。

我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将我坐的藤椅带倒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高天睿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前面,有那么几秒钟,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依云伸出手来,拉住高天睿的手掌:“天睿,我感冒了,头很痛,陪我回房间吧。”

高天睿被依云拉住的手臂沉了沉,我知道他是走不掉的,如果他的肩膀够坚定,就不会因为一只手的力量而往下沉,更何况我发现了他脸上的为难。我太在意他的感受,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绕开前面的高天睿,飞快的走了。

我站在幽静的湖水中央,再一次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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