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的日子越来越近,“乔帮”和“陆帮”却都安静得有些过分。陆怀安照例每天处理一些帮里的事务,也偶尔会去下面的公司查看一下各公司的情况。
在那一次放纵之后,他似乎就对梁忆雪的思念收敛了起来。那一个夜晚的放纵,对自己的虐待,像一把火,所有对于她的思念都烧成灰烬。之后在清溪城也没有找到梁忆雪,他已经彻底灰了心,她既然要躲他,他又何苦让她躲得这么辛苦?她狠心,他又何尝懦弱过!
他像往常一样尽心尽力的工作,把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报仇上面。张力见他努力的工作很是欣慰,只有石头说,老大的眼神跟原来的不一样了。石头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了,搜遍了脑海中的词汇,他只想到一个冷字。陆怀安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梁忆雪,就没有了牵挂,没有了弱点,也就真正的成为了孤家寡人,独独靠报仇活着。要是有一天大仇得报,老大的生活又该怎么继续下去?
陆怀安接过石头递给他的咖啡,喝了一口,眉头皱得紧紧的,眉间的忧愁留下深深的纹路,再也展不平。“太甜了,不要加糖,不要加奶,我要浓一点的黑咖啡。”
“老大……”石头想劝他。陆怀安上次胃出血,并不能空腹在早晨喝这样浓浓的黑咖啡。
陆怀安挥挥手,让石头出去,然后点燃了一支烟。他不再喝酒,但是抽烟开始特别厉害,还有黑咖啡,那么浓浓的一杯喝下去,苦的眉头都皱起来。张力警告过他,小心他的胃,他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力叔,你放心,我会活到把仇报完,也不会让‘陆帮’后继无人,其他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
张力凛了神色,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力面对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已经越来越不懂,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这个孩子。大哥大嫂,我把怀安照顾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会怪我吗?
过完元宵节,超市有很多滞销的汤圆,超市也就当做福利发给了忆雪他们。忆雪送了一包给李君浩,他也笑得一脸灿烂的接受了。自从上次李君浩负气离开,他不理会忆雪很久,但是春节那天,忆雪还是收到了李君浩的祝福短信。紧随祝福短信而来的是这样一条短信。
“忆雪,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吧?”
试探的语气,忐忑不安的小心翼翼。忆雪接到短信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回复了一条,“当然,我们一直是朋友。”
她欠李君浩太多,李君浩对她也确实好,她狠不下心来拒绝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话语。
回到家里,也没有买菜,就直接煮了点汤圆吃,很甜的芝麻汤圆,吃了几个,忆雪就已经腻得吃不下,搁了碗。
她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工作,下班的时间除了做饭以及少数和李君浩待在一起的时间,她更多的是在听电台广播。情感之类的节目,她从不感兴趣,那些感情的事本来就让人伤神,何况她现在在感情上遍体鳞伤。多数时候,她一个电台一个电台的调动着,听新闻。哪里又发生了火宅,哪里又有什么人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又或者是A市某片地区的天气预报,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否只是打发时间,抑或者她只是想从这些新闻里得到某个人的信息。那个人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帮派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否还是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她甚至会在闲下来的时候会拿笔把一些重大的事情记下来,推敲着里面是否跟“陆帮”有什么关系。可是陆怀安却好像故意似地,什么都没有透露,她记下来的所有事件,到最后其实都只是些对她和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天,她洗完吃汤圆的碗,又拿了笔缩在被子里听广播。大概听了许久,身子冷得有些发僵。电台里说话低哑磁性的DJ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11点整。”
不早了,她从被子里出来,想泡个脚就睡觉。这个李君浩教她的方法,说这样能促进血液循环,就不会那么冷了。她试过之后发现效果不错,也就坚持下来。
洗完脚,忆雪发现家里的厕所有些堵住了,只能提了水桶去门口倒。她住在一楼,门前几步之外就有一条水沟,脏水可以倒在里面。打开门发现门口好像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在动,她以为是附近的野猫,侧了身子让屋子里的光照出来一点,想看清楚。
光线从忆雪身后照过来,她惊叫一声,那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听到忆雪尖叫,那人连忙捂着她的嘴巴,一手拧着她的手想进她家里。那人站在她身后,正好。那人被忆雪摔在了地上,闷哼一声,一下子起不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忆雪才开口,就听到不远处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男人声音,“妈的,我们怎么就跟踪一个娘们跟丢了!”
那人听到男人的声音,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忆雪叹了一口气,去扶她。碰到那人的手臂时,她还颤了一下,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那伙人似乎搜得很仔细,忆雪也就暂时顾不上那么多,把那人带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扶她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很快一阵脚步声经过家门口,之后又折回来,继续搜索。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人大概受了伤,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子僵硬的很,两耳却竖得直直,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才浑身松了劲,顿时瘫软在椅子上。
被人追赶,又害怕成这样,想来也是什么被逼无奈的人。忆雪仔细打量她,果然,那人骨架纤细,衣服虽然破旧磨损了,但是能看出是很好的料子,大概是什么富人家的小姐吧。
“你不要紧吧?刚刚那些人是谁?”
那女孩还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似完全听不见忆雪的声音。忆雪喊了好几声,女孩子还是两眼呆滞的发着抖。忆雪叹声气,见她面容脏了,便去烧水给她洗脸。
忆雪端来温水,拿了条新的毛巾浸湿了,轻轻给她擦脸。女孩仍旧发着呆,任由她摆弄。忆雪细细的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女孩大概被追赶流浪的久了些,脸上有黑黑的一层污渍,还混了些血。擦干净之后,白皙的脸庞就露出来,虽有几处小小的擦伤,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女孩是个美人的事实。
端详了一阵,忆雪觉得女孩眼熟的厉害,看着她高扬的眉峰,忆雪才忽然想起来,不得不惊讶,“你是乔胜男?”
听到这个名字,女孩惊叫着辩解:“我不是乔胜男,不要杀我,我不是乔胜男,不是,不是,不要杀我……”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刚刚来的那帮人是陆怀安的手下?可是“陆帮”的人做事利落凌厉,却纪律严明,少有这样找不到人就大骂脏话的人,那么,是“乔帮”的人出什么事情了?
“乔胜男,你清醒一点,我是梁忆雪,你看看我!”忆雪使劲的摇晃着乔胜男。对方痴痴呆呆的望着她半天,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们杀了我爸妈,我亲眼……亲眼见到他们……把毒药灌进我妈的嘴里,用枪……打死我爸,他们满身都是血,他们,他们还想杀我……”她说得断断续续,握紧拳头,指甲在慌慌张张逃跑的路上折断,此时参差不齐的指甲已经全部扎进手掌里。
忆雪把她拥在怀里,没有再问那些话,只是不断重复着,“都过去了,别怕,别怕。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东西吃好不好?”
乔胜男在忆雪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抽噎着说:“饿,很饿,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忆雪瞬间有些心酸。纵然乔胜男是个娇惯的大小姐,为人任性妄为了些,但总不至于坏到害人的地步,否则当初乔胜男就不会只是想打忆雪几个巴掌示威,而是直接让忆雪消失,永除后患。一个这样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如今父母双亡,变成这副落魄模样,她不禁想,当年,怀安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母亲去世,又被追杀险些死去,而后和张力两人去到国外,那会是怎么样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艰辛?之后他父亲过世,他独力回来撑起这么大一个帮派,又是经历了多少磨难?她要他忘记那些过去,他也就从未提起。现在想起来,那样的生活又比现在的乔胜男好得了多少?
想到这里,忆雪拍了拍乔胜男肩膀,“没事的,这里很安全,你就在这里,我给你煮点东西。”
忆雪把汤圆都煮进锅里,又找了几件自己穿的衣服。弄好这些事情时,乔胜男已经歪在她床上睡着了。许多天没有吃饱饭,也好久没有安稳的睡觉了吧。
忆雪眉头紧蹙,“乔帮”发生这么大的变动,却不是怀安所为,也不见上报或者是新闻,外界的人一概不知。忆雪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怀安大概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