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安松开梁忆雪,“我既然只身来了,那份文件有没有,对你而言也没有太多意义。现在,他们可以走了吧?”
齐修冷笑,陆怀安终于落到了他手上,当初陆怀安是怎么让他在兄弟面前丢脸的,现在他就要怎样讨回来!“不急的,既然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转身吩咐,“齐顺,去看看咱们陆大帮主的身上带来什么其他的贵重物品没,然后把文件拿过来,我们都是斯文人,当然要按法律做事。”他现在何其得意,那丝把陆怀安玩弄在掌心、随意折磨的笃定,让他笑得有些忘形。
被称作齐顺的人竟然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的瘦男人,他对齐修谄媚的笑了一下,然后一脸假笑的走向陆怀安。
齐修拿枪指着陆怀安,陆怀安一脸气定神闲,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老鼠走过来开始搜身,搜到裤子的口袋时,陆怀安突然一把扯过老鼠挡在身前,然后拉着忆雪往外面跑。齐修的枪跟着就在后面响了起来,老鼠中了枪,被丢下,接着又是啪啪啪的几声枪响。忆雪的手被怀安拉得紧紧的,她扭头去找李君浩,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怀安,慢一点,慢一点,还有李君浩!刚刚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
陆怀安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忆雪,那个男人有那么重要么?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很重要,都是因为我他才被抓了来!”梁忆雪仍旧到处搜寻着李君浩的身影,感觉到陆怀安握着她的手松了点,他的声音从旁边淡淡的传来,不带一点情绪,刚刚的宠溺像是一场幻觉。她以为陆怀安有些闹脾气,可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这山上多么危险,她已经见识过两次了——李君浩带她逃出来却又被抓住,还有刚刚的枪林弹雨。
“那你去找他吧,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山下有我的人,他们认识你,但是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忆雪觉得有些不对头,转身看怀安时,不觉惊呆了——他的小腿被射伤,鲜血正汩汩的往外面冒,裤腿都已经被血浸透了,天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才拉着她跑了这么远!“怀安,你!”忆雪气急交加,附近已有人声接近,看样子是齐修的人追过来了。
好在天空终于下起了雨,雨水冲刷掉了刚刚留在地上的血迹。雨水同样带来了麻烦,这山因为地处偏僻,来山上的人很少,路都是走出来的泥道,雨水一来,地上的泥土就软了,走过的地方当然就会有脚印。
忆雪急昏了头,这还处在半山腰上,离齐修的房子比较远,但是离怀安带过来的人还是太远。这里眼看着就要被人追上了,怀安又受了伤,该怎么办?
人声越来越近,隔着茂密的树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忆雪,你赶紧一个人走!”怀安推她,“你快点下山,说不定还能叫来人赶紧上来救我,现在我们两个这么拖着都必死无疑!”
“不行,我背你!”她知道,怀安只是想把她骗下山,这里离山脚这么远,等她带人上来,等着她的怕是只有他的尸体。
她的泪水混着雨水流下来,她有些哽咽,“怀安,我知道我们今天大概逃不了了,但是如果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反正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寂寞了。你离开后,我的父亲也离开了,我就这样一个人过了几年,你忍心让我再这样下去一辈子?”
怀安也愣了,然后笑得一脸温柔,他说:“忆雪,我爱你,谢谢你七年之后再找到我,我造的孽由我来还,所以,不用管我,一个人下山吧。”埋藏在他心里深深的仇恨,现在在死亡面前却只剩下深深的爱恋,让她跟自己一起死,他如何舍得?
“我不,偏不!凭什么?你当年连再见都没说就离开了,我等了那么久,久到我以为你已经在那一场追杀里死了。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好不容易让你再爱我,凭什么让我又放手!”忆雪说得很坚定,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再滴到地上,溅起一朵水花。
陆怀安拗不过她,再不走真的就会被发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扶我吧,只是轻伤,没什么大事的。”
忆雪欣喜,他终于妥协了。她扶着陆怀安一步一步快步的走着,不难发现,陆怀安只是放了一小部分的力量在她肩上,很多时候他是单脚在跳。
刚刚的人声似乎听不见了,她心中一喜,“怀安,连老天都帮我,他们肯定是走了刚刚那条岔开的路!”
陆怀安许久才轻轻的“恩”了一下,梁忆雪扭头去看他,才发现陆怀安的脸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无色,眼睛微微的闭上,嘴唇似乎在轻颤。她的心中一紧,糟了,肯定是失血过多,再这样移动他,肯定会让伤势更加严重,得赶紧找个地方把他的伤口处理下。
天无绝人之路,忆雪再往前走了不远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黑漆漆的,看上去还比较干燥,管不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野生的肉食动物,她扶着怀安进了山洞。把怀安放下来之后,梁忆雪又出去把脚印弄掉,捡了些树枝之类的东西把洞口盖住,把洞口伪装成山体的一部分。
忆雪摸索着到怀安身边,他大概昏睡了过去,很安静。忆雪脱掉了他湿淋淋的外套,拧干了平铺在旁边的地上。她没有处理过枪伤,只能先把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包扎上,洞里太黑,也看不清楚伤口是否还在流血。过来一会儿,昏迷中的陆怀安迷迷糊糊的喃喃:“冷……好冷……”
忆雪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伸手抱住他,“傻瓜,为什么要来救我,你不是想了一切办法来气我么?坤子哥的事情也是你故意的吧,就是想气我,气走我你就那么开心?”
“怎么会开心?看着你被石头拖走,哭得那么撕心裂肺的,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怀安在她的说话声中醒来,探手去擦她的泪水,因为看不见,摸了好几才找到她的脸。“别哭了,你的眼睛多漂亮啊,等会儿都哭肿了,要是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的样子肯定特别丑,就是一个红肿的核桃眼和一张被泪水泡得皱巴巴的小脸。”
忆雪破涕为笑,是啊,这大概是他们能待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光了,她不知道是否有阴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至少现在的时间是该好好把握的。
“我说,七年没见,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当时多俊秀的一个少年啊,怎么就长成了现在这个冰窟窿?我在公司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都吓傻了。”
陆怀安有些气结,“我现在不好看?”
“恩,不好看,原来的样子好看多了。”
“咳咳。”陆怀安突然咳嗽了两声,身体又开始有些发抖。
梁忆雪赶紧把他抱紧了些,“我骗你呢,你好看,真的好看,虽然跟以前是不一样的味道。”
陆怀安还想说什么,梁忆雪又急忙开口,“你先别说了,听我说吧,我怕你等会儿又不舒服,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扯一扯我的衣服。好了,现在主要是听我说,你不许睡,我一个人害怕。”
“恩,我不睡。”
“好,那我说了。”
梁忆雪叽叽呱呱的说起来,说起她帮蒋小优打扮得像个特务去参加小优前男友的婚礼,说起她在公车上睡着结果一直坐到了终点站,却刚好在那里看到一场美丽的烟花。她说起很多美好快乐的事情,却决口不提他当年离开后,夜夜折磨她的噩梦。她是真的把这一刻当成生命的终点,两人携手同行,她并不害怕。
她正在说有次她去蒋小优的学校玩碰到的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时,陆怀安扯了扯她的衣角。“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嘘,不要说话,有人过来了。”
她忽然有些紧张,抱着他的手用的劲就大了些。他回抱住她,“别怕,就算是死,也有我陪着你。”
刚刚一直在说话没有听到,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脚步声渐近,如果真的是齐修的人,那他们就在劫难逃了。
“这里有些奇怪。”声音传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把遮掩的树枝拨弄开来。光线一丝丝照了进来,忆雪还是有些紧张,可是不再那么害怕。七年前,她躲在一边让怀安护她安全,今天她可以和怀安一起面对!
“力哥,这里是个山洞!老大可能在里面!”外面的男人发出惊喜的声音,声音有些耳熟,是石头!
梁忆雪喜极而泣,狠狠在怀安脸上啄了一口,开心的说:“怀安,是张力叔叔他们,我们有救了!”然后她对着洞口大声的喊:“张力叔叔,我和怀安在这里!”
听到她的喊声,马上有人进来把他们带了出去。
“怀安,你没事吧?”张力急匆匆的奔过来。
“没事,齐修怎么样?”忆雪要说什么,被怀安用眼神制止了,她只得讪讪的闭上嘴。
“打死了,东西也拿了回来,这一次还真是解决了帮里的一个大患!”张力喜上眉梢。
“有没有找到一个叫李君浩的男人,跟我差不多高,长得挺阳光的一个男人。”想到忆雪一直要找他,怀安开口问道。
“就是这小子吧,找到了,他还挺不错,干掉了好几个齐修的人呢!”说着就有人把李君浩带了过来。
“忆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恩!”忆雪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又想起怀安的伤来,“张力叔叔,赶紧送怀安回去吧,他的小腿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什么?张力惊讶过后马上叫了人抬怀安下山。
“对不起,我先跟他们过去了,稍后和你联系。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梁忆雪跟李君浩道完歉,也急忙跟上张力他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