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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去时意未平

风行国,东岐郡,蓝县,坡镇,来福客栈。

风行国立国三百载,正值国力鼎盛之时。然而千年来此处虽山川灵秀,然而却并无人迹,正是飞禽走兽蛇虫蛟怪的天下。直到三百年前,从西边日落之地来了一个修行家族,家族之中更以风行老祖修为通玄,凭着冠绝一时的神通带领族人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清扫了牛鬼蛇神然后定居在了此处。再后来北方动乱流民难民纷纷涌入风行国地界,但大家伙一拥而入难免又是一场互相倾轧,这就是所谓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蛇无头不行的道理。若大家各个为己强取豪夺玩弄些阴谋手段那这些人早晚还得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过了好几年,大家为了维持秩序共同推举风行老祖为首领,发誓同心协力保卫家园。风行老祖不独修为高超更兼有雄才伟略,一面组建义兵一面上报宗门请求援助。最后的最后也就是三百年前风行老祖果然大破北方叛军,并借势封风行王领极东八十三郡之地。

极东之地就在大陆的最东侧,而这东岐郡又在极东之地的最东侧直临东海。这东岐郡盐碱沙地居多不能耕种,故而东岐郡百姓多以渔猎晒盐为生,其中又以盐县出盐最多。然而乡野之人口音极重,传了百十年把盐县传成了蓝县,跛子镇传成了坡镇。

但这些呢都不重要,关键是来福客栈它确乎是叫来福,胡老爹还还算识得几个字是决计不会错的。当然这也不重要,其实就坡镇这地方也没个几个打尖住店的,大多是本地有几个闲钱的乡绅来喝几杯水酒,所以这么算起来来福客栈其实应该叫来福酒楼才更加贴切。但今时不同往日,来福客栈今天却一口气来了两个住宿的,这已经是十年来唯五唯六的大买卖了。这还不是最稀奇的,关键是这两位客人虽蒙着面但衣饰非俗,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行路人。

但这并不妨碍今天来福客栈的绝大新闻……

“我叫李肖,李子木的李,小月的肖。风流潇洒,英俊多金,满腹经纶,高大挺拔的我在镇上的来福客栈担任小跑堂之职。

这一做就足足做了十年,十年间我见了形形色色的人,经了古里古怪的事,终于如愿以偿滴调任大堂管事的。

我倍感自豪,倍感荣幸!在这里我要多谢我的父母,无名氏老娘无名氏老爹,要不是他们没道理的生了我,我也没道理取得今天的成就!但是我更要感谢胜过我亲爹的干爹胡掌柜的,没有他就没有我李肖……”

“行了,行了,大家都饿死咯,你就长话短说吧!”

坐在柜台上夸夸其谈的李肖笑了笑道:“好,大家都是多年的兄长前辈,不必客气我先干为敬,干爹请!”

下面圆桌上拢共坐了十个人,全是客栈作工的。西边坐的掌柜的胡老头和掌勺的胡老头的本家侄子胡大发,上首是算账的白秀才,东面传菜的赵老大,护院的于老八,下首是打杂的张三李四王五,以及买办黑子猴子。本来客栈还有两个帮忙浆洗衣物的婆子,但似这般深夜聚会她们是决计不肯留的,因此就是这十个人团团围坐。

李肖平素里最爱热闹人也活泼,怎奈自己工钱微薄手头紧些,加上少有闲功夫故而不能常聚。好容易今天借着自己升官的由头,大家伙聚在一起乐呵乐呵。但乐极了总是会生悲,尤其是不配乐的人更容易生悲。

比如他们这些个赵李张王是绝不能快活的,就因为就在这镇子外的山野之中,新来了一只叫哀号鸟的恶兽。这鸟每日破晓之时哀号不止因而得名。要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这鸟颇通灵性凡见有人欢颜喜笑的,就要把那人的脖子咬断然后吃人心脏。原本似这等恶鸟本应立刻上报官府,然后请有大神通的修行者来除了这一害,怎奈何镇上凡有人外出必被此鸟杀害,因此无计可施才拖延至今。

原本这鸟只有白天才来镇上,谁知今天不知是脑门抽了什么风半夜又飞来了镇上。结果可想而知,可怜一桌的赵钱孙变成了蒜姜葱,转眼见就只剩下提着酒壶的李肖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李肖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生得瘦小,只怕鸟大哥嫌自己硌牙不吃自己也说不定呢。

然而现实却并未如自己所愿,哀号鸟眼睛闪动锁定了李肖,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吃他。李肖眼见不妙濒死之际张开双臂大叫道:“贼鸟,小爷可不怕你,来啊,来啊!”

他这一下声势夺人本是困兽之斗,不料竟有奇效。哀号鸟见他这般模样果然迟疑了一下没有立时就下手杀人。李肖见状更加丝毫不敢懈怠,他知道自己只要漏出一丝怯意,那必然是死的惨烈无比。但这般对峙也不是长久之计,那哀号鸟虽然是只鸟却比李肖还要高大,张开翅膀足有丈余一双利爪锋利更是胜过尖刀,凭李肖这身板被抓一下那肯定得开膛破肚。

李肖想到这里再看看四周自己老熟人的尸体,忽觉下体微凉又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裤脚流到了地上。原来这惊变陡起,连惊带吓的李肖早已被吓的屁滚尿流,要不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只怕早就哭出声来了。就在李肖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候,身后传来了两道人声。

“你怎的这般脓包,一只恶禽就吓成这样。”

“明师兄,你确定是他吗,可别找错了人被人笑话。”

这两道人声对于李肖来说无异于仙乐天音,往好里想来的是捕鸟能手那自己岂不是得救了,就是最坏的结果那也是自己从百分百被吃变成了三分之一概率暂时活着。无论如何自己今天比起躺在地上的几位老哥运气着实不坏!就在李肖胡思乱想的时候,从李肖身畔有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掠过直直的冲向那哀号鸟。这次倒霉的变成了哀号鸟,连声都没出一声就被那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瞬间削去了鸟头。

目睹这哀号鸟丈余的身躯轰然倒下的一瞬间,李肖感动的热泪盈眶,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错不了,两人绝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再生父母。李肖顾不得自己濡湿的裤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眼含泪的爬到自己再生父母的脚边哭诉道:“恩公,小的李肖,多谢恩公救我性命,以后我姓李的这条命就是恩公您的了。”

“不许跪,站起来说话!”

李肖自然不敢站起来,抬泪眼仰头观瞧,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自己的救命恩人果然非同凡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却人物极其雄壮,阔面重颐意气风发,一看就是一位少年英雄人物。见恩公如此英雄,李肖知道自己是祖坟冒青烟撞了八辈子的大运了。李肖赶紧抹了一把鼻涕泪,趴在地上恭敬的道:“恩公,小的李肖本地人士在这家店营生,有事请恩公尽管吩咐。”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无奈的道:“你先收拾收拾再来楼上,我有话要讲。”

李肖起身唱个诺又是深施一礼,这才屁颠屁颠的去给自己老伙计们收尸。李肖思来想去,就在客栈后面的山坡上草草的把他们安葬了。也不是李肖忘恩负义,实在是他们都是无家无室的人,加上李肖自己也刚刚能活命哪有闲钱大操大办,这世道人死了有人照看收尸已经算是圆满的了,再多想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李肖忙了半宿才将他们尽数掩埋,看着刚刚还在一起吃酒的老伙计转眼就埋在了土了,李肖不禁悲从中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场。就在李肖哭到伤心处的时候,李肖的恩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肖身后,拍了拍李肖的肩膀道:“死者已矣,还是节哀顺变吧!”

李肖连忙起身赔了个笑脸道:“您瞧我,忙活起来忘了恩公找我。”

终于李肖收拾好了房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恭敬的领恩公进屋的一刹那屋里竟多了一个人。李肖却也不惊讶,刚才恩公说了还有一个师妹那自然该是两个人,至于人家怎么进屋那就不是他的事了。少年看着恭恭敬敬侍立在一侧的李肖,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李兄弟薛师妹不必客气,请坐!愚兄正有事与二位商议。”

三人分别坐定,那年轻人冲李肖拱了拱手道:“李兄,在下明心平,来自东海剑道世家明家。”

“小妹薛姗姗,李兄咱们可巧都是风行国人。”

李肖暗暗诽谤道,可不是嘛风行国这么大这么多人有,什么可巧的。心里虽然这般想嘴上却是满口应承道:“恩公二位人中龙凤珠联璧合,不知恩公为啥到咱这地界来啊。”

明心平笑道:“正是为李兄而来!”

李肖心中又是暗暗诽谤,自己打记事起就在镇上外面绝没有什么富贵朋友。难道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找上自己了?也不是了,恩公姓明那姑娘姓薛我却姓李,总不能我原不姓李或者老娘姓薛姓明吧。李肖正在胡思乱想,明心平见他不沉吟不语接着说道:“李兄对四大宗了解多少?”

李肖一愣,顺口道:“什么宗?”

薛姗姗在一旁看着李肖那一幅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看人的模样早已经厌恶至极,实不想多看他一眼,所以赶紧用极快的语速尽可能详尽向李肖解释了一通此事的来龙去脉。“李兄,咱们风行国所在的这片土地名叫东域,而东域有四大修行宗门,分别是玄月宗,魔心宗,剑山庄,春秋阁。这四大宗门会在每年的四月份在整片大陆上招收满十六岁的具有修行天赋的人去修行,而李兄正是被四大宗选中了。”

李肖对于她说这一大通只听懂了一句,就是那句自己被选中了。不禁急切的冲着明心平问道:“恩公,选中了又怎样。是不是能赢一大笔钱!”

明心平笑了笑答道:“你要是被四大宗看重,到时候自然可以赢一大笔钱。”

李肖大喜道:“那就好了,我的旧相识都断送在这一场我也没什么念头了,明天我就收拾收拾跟恩公去赚他一大笔!”

……

次日浮晓,三人收拾停当,李肖又去胡老头的墓前哭了一场这才上路。这一下却又为难了,明心平和薛姗姗自小修行脚程极快,而李肖不过是个凡人一双泥腿又哪里走的快。但要是似这般慢悠悠的走,只怕到京城都够参加明年的选拔了。所以商议之后只好由明心平和薛姗姗两人架着李肖前行,这一下李肖可是受宠若惊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一通感激不尽的话。

“薛小姐,恩公你们真是对我太好了,小的实在是肝涂脑地不能报答呀!”

“行了行了,李兄,你也别一口一个恩公的叫了。达者为先,你可以叫我师兄,叫薛师妹师姐就好了。”

“是,是,是,恩公,不师哥师姐!”

薛姗姗别过脸去,淡淡的道:“你也别高兴,我看是接引长老看错了也说不定。”

李肖被他二人这般带着前行脚不沾地刚刚有了点有一点飘飘欲仙的感觉。这忽然听薛姗姗说人家看错了自己,要是真看错了还得了,自己都离开镇子了牛也吹出去了,就这么回去自己以后还咋做人。所以李肖这才连忙说道:“师姐,绝不会错的,我八岁那年就有个老道士路过我家门口说我将来就是块修行的好材料!想要带我去蓬莱山修行,但我有家有业是死活不肯去这才作罢。再说好几年来小弟照镜子就觉得自己与常人不同,不信师姐你照照看,哎你看!”

薛姗姗冷笑道:“你也会看,那你看我如何?”

“师姐你啊,比我们镇上的翠翠还要白生漂亮,穿的也好看的多的多!”

本来这是李肖竭力奉承的话,那个薛师姐从来都是仰着头捏着嗓子说话,那一股子酸劲冲的自己就没敢看她。就算仔细看了,她脸上蒙着面纱自己又不是透视眼又怎知她的美丑。但人家是跟恩公一道来的,自然是漂亮白生的。可人家薛姗姗却不觉得这是好话,被这么个畏畏缩缩的讨厌鬼评头论足简直恶心至极。心想这个李肖果然是个乡巴佬浑人,他怎么可能有修行天赋!

薛姗姗不禁越想越气,飞起一脚将李肖像踢沙包一样踹出去足有十几米。变故来的突然明心平不及相救,等李肖飞出去了他才反应过来飞奔过去。只见李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满是擦伤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明心平看向薛姗姗怒道:“薛师妹,你嫌弃他可以自己先走,为什么要下这般毒手!”

薛姗姗也是追悔不及,但被明心平这么质问了一句,心中大是不忿道:“他胡言乱语难道不该打么?明师兄,我看他绝不是长老所说之人,带着这个拖油瓶怕要耽误了正事!”

明心平虽然气她无礼,但毕竟同年的师妹大家到了宗门还可以相互照应,因此也不好过分苛责。想到此处明心平不再言语,只是喂了李肖一枚丹药然后背起李肖扭头就要走。薛姗姗见状急忙跟在了后面,原来薛姗姗在京城听到接引长老说自己风行国还有一位十六七岁觉醒武魂的修行者时心中不免好奇,因此这才主动请缨和明心平一起来东岐郡找人。谁成想他这个修行者不光不知名还是个小瘪三,这实在令人大跌眼睛。但到了这步田地总不能让明心平自己带着李肖,然后她自己空着手先自回去,那岂不招人笑话?

然而到了这般境地三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得闷头赶路。心中各自有了芥蒂一同走路甚是尴尬,倒是李肖的伤好的神速,不过半日的功夫已然能够行动自如。从东岐郡到风行国都城风都足有数千里之遥,但明心平薛姗姗也不知用的什么身法,身体竟似飘在半空中脚不点地一般,而且速度极快穿州过县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李肖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着实艳羡不已。

心中暗暗忖度道,他们和我都要去什么什么宗,我若去了那什么宗岂不是也能这般飘在天上!要是真学会了这门本领我专给老爷姑爷们传送来往信件岂不是好,一趟来回就要十钱银子,依着脚程我看一天挣他四五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我一两年间攒他一百两银子,娶个像薛师姐这样的体面人家的小姐……

李肖正美滋滋的畅想未来,却感觉有一道冰冷至极的气息出现在了身后。李肖猛的回过神来扭头看看是谁这么重的寒气,果然不出所料正是跟在明心平李肖身边的薛姗姗。薛姗姗觉醒四星冰魄武魂,被誉为风行国百年来武魂天赋第二,再加上本身风行皇族的强大血脉说是年轻一辈第一人也绝不为过。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敢对薛姗姗有丝毫不敬,因为大家都知道四星武魂意味着什么,也都知道薛姗姗的天赋和不久的将来她将拥有的恐怖实力。可李肖即不知道薛姗姗的身份,也不知道高明的修行者有读心术这种神奇的本领,要是这两样他知道一样也不至于得罪人而不自知。

明心平见势不妙赶紧止住身形将李肖护在身后,盯着薛姗姗的眼睛道:“薛师妹,大家同国的修士理应容让才对。今次我看……”

薛姗姗身上的寒气没有半分的减退,脸上又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过了好一会才偏了偏头看着李肖道:“李师弟你最好别胡思乱想,这样的事仅此一次,要是再胡乱说嘴我可不再容情了。”

李肖打了寒颤,低头道:“师姐教训的事,不敢了不敢了,我看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寻罗个村镇歇息吧。”薛姗姗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不想和外人掺和,这里风景不错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李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穷山恶水黑林险泽,这风景不错四个字也不知她是说的什么地方!心中不尤的又暗暗想道:想是这位薛师姐眼神不好,或者喜欢大白天睁眼说瞎话?

李肖记恨薛姗姗踢了他一脚,嘴上虽不敢说但心中又在编排她的不是。李肖这边编的起劲那边薛姗姗却再难忍耐,被李肖站在一边气的浑身发抖。原来薛姗姗虽精通法术但轻易不会对人使用,只是她对李肖甚是厌恶有意无意的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巧的是李肖身上没有半点修为薛姗姗读他的心根本就是畅通无阻。因此李肖心中暗暗编排的话就像拿着大喇叭在薛姗姗耳朵边上喊话一般清楚。

“看她那个扭捏的劲,早晚在家望门寡!踢我脚劲不小,命里就是衰相,眼瞎耳朵灵原是属大耳朵兔子的。说你漂亮体面还不乐意,二婆家的小猪比你白生我都不曾夸它。是了是了,想是容貌丑的狠,女儿家不敢见人才蒙着脸出门的!”

薛姗姗听李肖这般编排自己再也不能忍耐,哗的扯掉披风和脸上的面纱怒道:“姓李的,你说的些什么混账话!”

李肖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道:“薛师姐,想是您老人家听错了,师弟可什么都没说啊!”

薛姗姗眼中隐隐泪光,恨恨的道:“我伤到你是我的不是,何至于你百般辱骂于我,我不能报此仇再不为人!”李肖听她这般说,知道自己心里所想被她尽数听了去了,这世间怎么还有这样的奇事偏生还叫自己遇见了,看来今天是自己活该倒霉了。

站在一旁的明心平不犹得紧紧握住剑柄眼睛死死的盯住薛姗姗,以防她盛怒之下突然发难。然而薛姗姗自幼涵养甚好,踢李肖一脚以示惩戒已然是她的极限了,现在虽气的难受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肖见状知道此时正是自己认错服软的好时机,赶紧上前软言哀告道:“薛师姐,我李肖是个粗人不曾读过书,字也不认得几个,但是道理我还是懂的。那些过分的话你听去了那就是我李肖的不是,师姐心中恨我我也认了,但还请师姐大人大量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李肖说完这通话,立即伸手开始打自己的耳光,而且是聚精会神仔细的打。他生怕自己再胡思乱想又被薛姗姗知道,那可真是自己找不痛快了。然而薛姗姗听到李肖那几句解释气已经消了大半,又见他脸被扇的和猪头一样不禁笑了一下。薛姗姗抹了抹眼泪说道:“好啦,你即不知情又是初犯,这一次就先算了。我看你的脸才更像是你二婆家的小猪呢!”

明心平不明所以,李肖却心领神会的陪笑道:“师姐说的是,师姐是神仙似的人物,师弟嘛的确是蠢笨如猪。比如师姐说今晚在这里安歇,难道咱们要睡在树上不成?”

明心平呵呵笑道:“李师弟,你就在俗世不知晓这修武者的神奇手段。”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缓坡上已多了三间简易的木屋,明心平作了个请的手势,就先走了过去。李肖哪里见过这等神奇的场面,直惊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直到被明心平拽到屋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李肖敲敲桌子摸摸椅子,竟然全是实物。这一间小厅两间卧室竟都是真的,包括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和香茗竟也都是真材实料。见李肖一脸震惊,薛姗姗见怪不怪的道:“李师弟,这都是真的,大家先用膳吧。”

明心平笑着对薛姗姗道:“愚兄在东海听说玄月宗的林秋雯天赋容貌东域第一,今日得见薛师妹仙颜才知道世人实在是见识短浅。”

薛姗姗瞥了一眼李肖才扭头客气道:“明兄说的哪里话,小妹怎敢与林姐姐相提并论。”

“不然,愚兄游历江湖也已有几年,似薛师妹这等人物还是第一次见。”

李肖怕惹的薛姗姗不高兴,所以在一边只是听他两个人客套并没有插话。李肖心想:恩公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不想大英雄大豪杰也是一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主。不过也难怪,英雄难过美人关嘛。狗熊过美人关就容易多了,因为压根就没听说过美女喜欢狗熊的。以前常听人家讲古时候的大美女都像花一样漂亮,这薛师姐确实比花还美艳几分。但我却不能夸她,她人虽漂亮脾气却古怪,越是夸她她越生气,我看明师兄说不定已经气的她不轻了。

本来薛姗姗和明心平正在闲聊些四大宗门的奇闻轶事,薛姗姗却突然没来由的笑了一下又急忙收住。明心平见她忍笑忍得辛苦不禁心中暗喜,心想自己一向不擅言谈交际,不想今日能逗的文静娴雅的薛姗姗情不自禁的笑也算是大有长进了。

明心平得到了莫名的鼓励,更是激发了他的表现欲望,把本就无趣的故事讲的是七零八落让人心疼。幸好李肖完全听不懂他说的内容,什么魂啊气啊诀啊听不懂也插不上话。至于薛姗姗她心思本就不在于明心平的故事,也不知怎的她明知道师傅说过无节制的使用读心术是在修行界明令禁止的,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听李肖那个讨厌鬼在想什么。

薛姗姗年纪即小天赋又高,加之贪图新奇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法术。不过修行界明令禁止自然不是随便禁着玩的,读心术虽然神奇但是却涉及人的魂魄,浅白一点讲读心术就是一门探知他人灵魂心灵的法术。要是修者自身使用不当或者对着魂魄壮大的修行者使用,也大有反噬自己魂魄的可能,所以在修行界一般没有人会没事就对人施展这种闹着玩没什么大用还容易伤到自己的法术。这次薛姗姗也是亏了李肖全然不懂得如何防御返击,所以薛姗姗倒不至于受伤。巧中之巧的是若是普通人被人长时间的窥探神魂早已变成了浑浑噩噩的傻子,但李肖幼年遭逢大难魂魄心智远胜常人这才免遭此噩。

但是这样长时间的灵魂互通,导致了薛姗姗的灵魂印记无意间留在了李肖的魂魄上。这一下类似于修者想要驾御妖兽需要打入灵魂印记加以控制一样,此时的薛姗姗和李肖大约就是妖兽和御兽师的关系。不过李肖是具有同样灵智的大活人,想要加以控制非得用更加繁复歹毒的法术不可。然而薛姗姗李肖两人的确是在各自不知情的情况下实现了心灵的互通。好在薛姗姗此时并没有发现自己留下了灵魂印记,不然她真要悔恨交集气的去自杀也说不定。

终于三人各怀心事的回到自己房间各自安歇。而李肖却又如何能够入睡,他憋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不解要去问明心平的。李肖一进屋立马将屋门锁上窗户关严,又围着屋子查探了三圈这才坐定长舒了一口气。李肖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明师兄,为什么薛师姐能知道我心里想的事,是不是师兄你也可以。”

明心平又不是傻子,有了白天这几番曲折李肖肯定要问他其中的缘故。因此明心平也不惊讶,加上今晚正好兴致勃勃,所以也有心与李肖长谈,故而笑道:“师弟你不知道,这是一门禁术!”

“禁术?”

“不错,修行者可以修武也可以修魂,而魂力高深的修行者可以修行各种威力强大的法术!其中有些法术因为过于歹毒或者其他原因就被列为了禁术。”

李肖脸色瞬变,急忙问道:“这般歹毒的禁术用在我怎的全然没有知觉,明师兄我不会死定了吧!”

“不必惊慌,据说这门禁术并无大害处,至于为甚么列为禁术我也不甚明白。”

……

隔壁房间,薛姗姗对着银镜里的老头怒道:“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是说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殿下,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灵魂嫁接的双方只要不对视就不会互通心意。再说如果殿下不放心大可以杀了他嘛,即便是被宗门选中的学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杀了就杀了。”

薛姗姗悚然道:“不要说了,这事错在我,做错事伤及无辜岂不教人笑话!”

“是,殿下。”

银镜彼端,一只干枯的手将银镜缓缓的扣在桌上,脸上和煦的笑容尽数化为森冷。

“不能叫他再见到殿下,懂么?”

“挖掉他的眼睛?”

“不!手脚干净点,杀掉他!”

“是,师傅。”

……

这边聊的正起劲的明心平和李肖哪里知道这转眼间就招来了杀身之祸。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推杯换盏好不亲热,再过一会看这样子拜把子的意思都有了。

“明兄见识广博佩服佩服,刚才讲完了四大宗门的事情,不如再给小弟讲讲武魂如何?”

明心平抿了口茶笑道:“好好好,这武魂涉及高深的修行法门,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明白,平素只是蒙着头瞎练而已。但兄弟你即问了,那就捡粗浅的与你讲讲。这武魂呢分为七系两门,武魂虽浩若烟海,但大多就在这七系两门之中。”

李肖笑着替明心平斟满茶,随即问道:“都有哪七系,哪两门,咱们修武之人又是如何修得的呢?”

“七系,金木水火土风暗光。两门,生死门。但是也不可一概而论,有的武魂可能分属两系三系一门两门,特性神通各不相同,因此这七系两门也不过是参考而已。”

李肖点了点头道:“强的是修武者不是武魂,武魂多一星少一星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明心平苦笑道:“兄弟这话可错了,像你我和大多数修武者因为天赋有限血脉普通只能觉醒一二星的武魂,与那些天才修士差别大的很呢。我时常想愚兄现在与那些和薛师妹相当的天才看似修为相距不远,然而突破后天炼气进阶先天之后修行十年只怕能抵上他们修行一年,再到以后修到较高境界咱们修为到了瓶颈再难突破的时候,也许他们依然能轻松突破修为……”

李肖听他话语颇有颓唐之意,不禁心中想道:似你这般英雄人物还普通,那我李肖干脆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

想通了此节,李肖赶忙出言宽慰明心平道:“明师兄,我虽然见识浅陋,但是在我看来师兄比薛师姐强千倍百倍!薛姗姗天赋虽好,但却是富家小姐的心性,我看将来成就也未必能超过明师兄你!”

那明心平听他如此说心中自然稍稍平复了些,但在隔壁的薛姗姗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自己出身天赋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到了李肖这里就变的如此不堪。薛姗姗也不想想那李肖前头十几年不过是个跑堂的,他字都不认识几个又能有什么眼光识人?薛姗姗不想再听见隔壁二人的声音,于是信步走出门去赏玩夜色。也是巧了薛姗姗前脚才出门,就感受到一股强大且颇为熟悉的气息正朝自己这边快速飞来。薛姗姗眉头微蹙心中愀然不乐,美目中闪烁着湛蓝色的寒光青葱指尖一团蓝色的光点开始慢慢汇聚膨胀。

“鹤立,杀!”

“冰锁,定!”

“疾鹰!”

一瞬间墨色的天空中蓝光大盛寒气凛然,树梢头明心平衣袖无风而动单手持剑而立背后是巨大的雄鹰武魂虚影若隐若现。而另一边白鹤虚影已然被冰锁困住,他虽极力想要挣脱却是无济于事。明心平见薛姗姗得手自然不肯落后,只见他长啸一声挥舞手中宝剑直取来人。薛姗姗见明心平出手就是杀招,急忙喊道:“明师兄且慢动手,大家自己人。”

半空中的黑衣人遥遥的拱手道:“小弟于不惑,出身风行三大世家之一的于家,奉师命前来迎候二位师兄。”

明心平回头看了一眼薛姗姗,见她似乎默认了对方的身份这才拱手还礼道:“在下东海明心平,在江湖上无名无姓,今日倒是头一遭被人用杀招迎接!”

于不惑自知理亏赶忙陪笑道:“明师兄言重了!大家都是同年的师兄弟,到了宗门试炼咱们说不定就是福祸相依的兄弟,窃以为还需略知彼此深浅才好。因此小弟这才出手试探明兄修为,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兄原谅。”

“好说好说,即是同年又与薛师妹旧识,于兄请进来叙话。”

三人携手入屋,李肖替大家一一斟茶倒水最后才在末位坐下。于不惑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肖故作惊讶的问:“这位就是东岐郡的师兄么,怎么是一身短打扮?”

薛姗姗抿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人家不似你出身显赫,生来就有功勋爵位,自然是一身短打扮。”

于不惑听她话中带刺,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师妹,难不成她看破了自己是有心行刺?薛姗姗和于不惑虽是师兄妹,但于不惑即然有爵位在身即为朝廷命官,那他与薛姗姗就有了尊卑之分,因此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依然笑嘻嘻的道:“师妹,我几天不曾见到师妹甚是想念,此番前来即是师命也是私心啊!”

薛姗姗于不惑两人的关系这一两句话也算是挑明了,算是郎有情妾无意的恶俗桥段了。明心平为人方正自然不肯掺和但李肖却不同他有自己的理解,李肖对勋贵二字的含义可比什么修行武魂了解的多的多。当初在坡镇的时候就曾听人言,郡城的史小姐嫁到了世袭的勋贵世家,据说那排场仅宴席就摆了几百桌来往的礼物运了十天都没运完,连日花的银子跟流水一样数以万计。他李肖是什么东西他自己清楚无比,若说他是有什么法力的修行者打死他也不信,但要是能借机抱上这于不惑的大腿那自己岂不是咸鱼翻身要大发横财了?

李肖惯会察言观色,于不惑那眼打进门就没离开过薛姗姗的脸,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要是自己能把二人撮合岂不是大功一件,想明白了此节李肖赶紧给于不惑赔了个笑脸道:“于师兄,薛师姐嫌屋里闷,要不师兄陪薛师姐出去走走?”

于不惑心中一喜赞许的看了一眼李肖,满怀期待看向薛姗姗道:“师妹,要不咱们出去走走,解解闷?”

本来薛姗姗是想找个借口脱身的,被李肖抢先说破那自己是无论如何没法脱身了。薛姗姗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破李肖的心思,不过是借机想讨好于不惑而已。他倒是打的好算盘,我偏教你被于不惑记恨!

只见薛姗姗摆出一副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娇媚笑容,用慵懒的语调说道:“李兄,你怎的这般绝情,难道你不知我的心?”

“薛师姐,你这是——”

“陪我出去,我有些话要对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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