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紧闭双目面色苍白的男人脆弱而又疲惫，他的名号曾让数不尽的人胆战心惊，如今却被敌家暗杀成这幅狼狈模样。
他终究是老了。
杨管家触景生情，让众人全数退去，给两父子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霍司雨面无表情地盯着老爷子的氧气罩，许久后才扯出抹笑，“您以前总说我行事不够谨慎，可如今躺着的却是您，真是造化弄人。”
老人如果醒着，必定跳起来打他，可如今只能依靠氧气机的老人连掀眼皮这样简单的活都做不了。
门外屏息以待的人心思各异。
粗矿大汗挠了挠头，凑近眼观鼻鼻观心的杨管家，“少爷他在澳门还好吗？”
杨管家掀眸，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你也想听听少爷绯闻？”
男人被一语拆穿，也不觉尴尬，挥手道：“现在谁不想知道少爷藏着掖着的那位是怎么的国色生香？你可别和我在这里装正经，快点给我透露点。”
杨管家板着脸教训道：“老爷子的事你可谨慎点，看见其他少爷，嘴巴都闭紧点。”
粗矿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又长着张正经脸，嘴巴却是一等一的大，刚发生的一件事，还没揣热乎，一到他这里，马上就能传遍整个霍宅。
老爷子也不管管，还夸他会热闹。
“我有分寸，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心底都门儿清呢。”男人郑重其事地沉声回话。
这老家伙和他一直不对付，要不是他一定目睹了少东家亲口承认的少奶奶，他才不想和老家伙多交谈！
缠了许久，杨管家都不愿松口，他正泄气，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双黑沉干净的皮鞋稳稳摆在消声绒毯上。
“给我好好治疗老爷子，他一有转醒迹象，立马给我消息。”霍司雨顿了顿，又补上句，“务必瞒住其他人。”
众人昂首挺胸气势如虹地应答：“是。”
安静的大厅站满了人，个个垂头不敢言语，有胆小的人甚至开始颤抖。
霍少爷怀疑他们其中插入了敌家的人，每个能来这里做事的，那都是见识听闻过霍司雨手段的，知道他是怎样冷血的人。
“怕什么，害怕也逃不了。”霍司雨淡然于众人面前坐下，舒展开的五指轻敲凳边。
阴云密布的天穹之上隐有白光如游龙般划过，接下来便是阵阵轰鸣，炸在头顶，淅沥的大雨滂沱而落。
提着编制篮子的佣人见长廊上站立的女人，连忙劝诫道：“慕小姐快进屋里去吧，待在外面小心感冒。”
尽管不知晓她的身份，却因着是少爷带回来的人，别墅里的佣人对她都很是毕恭毕敬。
不近女色的少爷从来没带过女性来这里，如今她是第一个。也许以后，这里的女主人，也就是她了。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得很呢。”慕薇薇收回思绪，转头含笑，“霍司雨他今天会回来吗？”
佣人理了理篮中的菜，闻言有些诧异，“慕小姐没听少爷说吗？他最近两天都不回来，不过这也不是常事了，慕小姐以前经常跟着少爷可能还不知道……”
妇人能言善道，几句话就将霍司雨的生活习惯给讲了个遍。慕薇薇没有认真去记，可那些话却像是烙印在了脑海中一般，让她没法轻易忘记。
霍司雨对吃穿住行没有太大要求，和他那张干净禁欲脸蛋很是相符的是，他身边也的确没有其他女人的踏足。
黑白灰三色交织的寂静卧室中，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慕薇薇睁开干净澄澈的眸看着天花板，她有些认床，一时半会睡不着。
窗外不时响起个闷雷，将瞌睡赶跑，头顶上方的橘色睡眠灯是新装上的，给这黑白灰三色粉饰了点温馨意味。
她叹出口气，眼皮在昏沉中渐渐合上。
不知过去多久，床旁突然陷下一块，慕薇薇稍有的神智也没法驱使自己睁开眼，索性不管，睡得更熟。
如狼似虎的灼热目光落在女人脸上，男人轻嗤一声，挪开湿漉漉的手，起身出了房门。
下意识的，就不想打扰她。
那群人嘴太严实，上了极刑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好让杨管家继续看管。
得知他要回来，杨管家先是一愣，后又一副了然模样道：“请替我向慕小姐问好。”
老狐狸向来爱揣测人心，可他这次猜错了。他回来可不是为了慕薇薇……霍司雨开冰箱的动作一顿，眼神难得有些茫然，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被大雨冲刷过后的天空蓝得像纯色的颜料，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慕薇薇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摸了一把身旁的位置，意料之外的，摸了个空。
“昨天真的是我的幻觉吗？”慕薇薇揉了揉脸，有些惆怅，“果然和疑神疑鬼的人待久了，自己也会被同化。”
下楼，佣人同她打招呼，将她带至餐厅用早餐。
慕薇薇刚觉得有些撑，别墅里一位较年轻的姑娘冲她笑道：“慕小姐，少爷说要邀请您同他一起用午餐。”
“啊？”慕薇薇有些诧异，邀请？像霍司雨那样的男人，应该是通知才对，掩去惊讶，慕薇薇笑道，“好的。”
那姑娘闻言，一张脸笑得比花还灿烂，摇头晃脑地要带着她去换衣服。
“昨天有设计师在慕小姐看书的时候送来一些衣服，希望能有您合适的。”
慕薇薇受宠若惊。
在进入那间专放衣物首饰的房间时，慕薇薇才知道她谦虚了不少，这何止是一些，就算去开个服装店都不成问题。
慕薇薇拿起一件看了一下，发现就是自己的尺寸，不大不小，正合适，她错愕：“设计师还有隔空测三围的本事？”
姑娘笑笑，没将她的惊讶放在心上，只接着道：“是少爷报的数，慕小姐快挑选中午和少爷一起用餐的衣服吧。”
一想到霍司雨面无表情说出自己三围，慕薇薇的脸霎时间就变得通红。
为不让尴尬继续蔓延，她随意抓了件衣服就冲进了用米色帘子屏开的空间里。
身后传来姑娘低低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