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的鸟儿如果飞不上天,那么它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似乎它本就是为了天空而生,还是说……最后最后的价值——是沦落为地上野兽的食物。”
躺在草地上,翻阅着手中不知谁写出的书籍,不知为什么,就仿佛在阐述自己“到此为止”的一生,余光看到手臂上显眼的狩灵印记,心里顿时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咸酸苦辣……却唯独没有甜。
书被丢在了一旁。
少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草地上留下一串淡到基本没有痕迹的脚印,随着风起,草地上的痕迹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
残留的脚印延伸到不远处的森林当中,转眼间,幽深的森林吞没了少年的身影。
森林中,树叶密集,光影如斑点般落下,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少年背后迅速接近。
“扑棱棱!”
少年敏锐地闪过身,然后传来一声物体砸地的声音。
他被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雏鸟,应该是第一次试飞,却弄伤了翅膀。
少年沉默着想到:也许在此之后,未来,这只鸟可能永远都无法再次翱翔天际……不,也许它已经没有了未来。
这种可能性,在残酷的大自然中……甚至没有任何事物可怜它。
嗯……也许“悲天悯人”的人类会。
真奇怪,明明被称之为“最残酷的掠夺者”,却有着这个星球上任何生物都没有的“同情心”。
少年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在地上扑棱着翅膀,并且想要重新展翅翱翔的雏鸟。
少年恍惚了……地上的小鸟……意外的熟悉呢。
回过神来,原本地上的小东西却不见了踪影。
“哪去了?”
“应该只是心理作用……”少年认为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不知为什么……找到它,却仿佛是一种执念。
少年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拳头。
……
“……找到它!”
奔跑,打破了这片无人森林天然的祥和。
少年所经过的地方,都会响起双手拨动树丛的声音,同时伴有失望的叹气声。
“不在这……”
“……也不在这……”
“……没有……到处都没有……”
许久后,少年神色有些低落,他还是找不到雏鸟的身影,可就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鸟鸣声。
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光,指引着少年寻了过去。
“到底在哪儿?”
“明明声音就在附近……”
“嘶……应该是这边。”
找了半天,明明鸟鸣声就在耳边萦绕,可就是找不到雏鸟的踪影。
也许……
少年将注意力从地上移到半空,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天方夜谭的想法——雏鸟,重新飞起来了。
似乎是给了他一个答案。
鸟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就如同在耳边鸣叫一般,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在高处!
少年小手置于胸口,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
“找到它!”
就好像在寻找一个答案……
……不!是需要一个答案!
“沙啦啦!”
拨开面前的灌木丛,耳边鸟鸣愈发清晰,近了,就在眼前了!
少年脸上露出了希冀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或许受伤折翼的鸟儿,也能够重新回归天空的怀抱,也许这段时间很久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现在……!
……
但是现在……鸟儿死在了眼前……
雏鸟躺在一片血泊当中,一动不动,一只翅膀怪异的扭曲着。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少年的脑海。
原来现实……就是这样啊。
“呵。”少年冷嘲一声,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只已经死去的雏鸟。
……原来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挣扎到最后,可能只是绝望的更加彻底。
……原来,折翼的鸟儿终究还是……还是回不到天空,这一切,都如回光返照一般,是看似希望的背后其实……只是空洞的虚无。
“这只鸟,是你的?”
少年刚准备离去,一句平淡的声音自少年身后响起,少年一惊,转身回头看去,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旁边,倚着一个人影。
从声音和大略的身材来看,是一个女孩,只是看她的身形,要比少年还要高出将近一个头。
少年有些疑惑,这片森林是属于林中堡的范围,除了他们七个人,这里平时都不会有人来的。
这个女孩……
从未见过。
正当少年思索的时候,女孩身形动了,稍一用力离开了刚才倚着的树,她就好像刚睡醒一般,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同时,慢慢走出了树荫。
少年也逐渐看清了女孩的模样。
宛如樱花般粉红的发丝藏不住一对冒尖的白色利角,紫色的瞳孔之中隐约呈现出一条淡淡的竖痕。
女孩异样的美让少年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不过,他也没有很无礼的询问原因。
只是在女孩靠近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看向女孩头上那一对白色尖角。
不过当女孩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少年有些慌乱的不知该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何处。
女孩托着腮,似乎很享受少年轻微的局促,来到少年的身边后,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番,那有些侵略性的目光让少年感到几分不自然,接着女孩的目光注意到少年手臂上黯淡无光的狩灵印记,于是说道:“你……是狩灵使?”
“曾……曾经是。”察觉到女孩的目光驻留在自己早已失去了光芒的狩灵印记上,少年有些不自然地用另一只手遮盖了上去。
“你的身上……似乎有股熟悉的味道。”
“什……什么?呃……”
少年一愣神,女孩已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那秀美的琼鼻在少年的身上嗅了嗅,只是这样的举止实在有些亲密了,这让少年的身子一下子绷得僵硬,脸上也飞速地蔓延起了红霞。
“这个气味……不是身上沾染的,似乎……来自于他的血。”
女孩微眯起眸子,仔细端详起起少年的脸,然后……
噗呲!
少年双目骤然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女孩一指洞穿的肩头,鲜血淋漓,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孩会突然动手,竟然用手指就直接洞穿了自己的肩头。
“啊!!”
瞬间的剧痛袭上脑海,让少年忍不住惨叫起来。
女孩却不为所动,只听“嘭!”地一声,少年被女孩用力抵在树干上。
噗呲。
这一次,是女孩将指头拔出来的声音。
女孩用一只手扶着少年,勉强让少年保持站立姿势,而另一只沾满少年鲜血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女孩有些病态地伸出了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指尖上尚有余温的鲜血。
缓缓说道:“熟悉的味道……”
随后,女孩的嘴角划起一抹莫名的弧度,那被鲜血染红的唇凑近少年的耳畔轻轻呢喃道:“你……想不想让你的狩灵印记重新亮起来?”
“想不想……重新成为狩灵使?”
少年此时的脑海中只有一阵尖锐的轰鸣声,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完全不能思考,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女孩说的话……
“重新成为狩灵使”!
“找到了!找到纱罗了!”
女孩的目光一凝,原本尚存着一分笑容的俏脸忽然挂上了一抹寒霜。
“果然,还是找到我了吗。”
女孩松开了少年,淡漠地看向了身后噪杂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失去了支撑的少年“噗通”一声载倒在地。
女孩有意无意的看向少年被洞穿的肩胛处,那有些恐怖的伤口竟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为缓慢的速度愈合……
同时,森林的宁静被陆陆续续地脚步声扰乱,等到女孩的目光放到这些人身上,周围已经彻底被封锁了。
这些士兵手中的水晶长枪通通指向纱罗,对这个女孩如临大敌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丝毫对同类的“平视”。
而是仿佛看待……一只被围捕的野兽……
“讨厌的眼神……让我忍不住想要杀了你们的眼神……”女孩冰冷的眸子环视周围,一股汹涌乃至疯狂的杀意忽然弥漫在这一片森林当中。
宛如实质一般的杀意让这群士兵都忍不住倒退几步,暴露出的脖颈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剌伤刺痛的感觉。
“够了!纱罗,我们只是在这里补充补给,给我适可而止吧!”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一声呵斥从这群士兵的身后传来。
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瞬间,被唤作“纱罗”的女孩一身杀意尽数收敛,脸上浮现的怒意重新变成了冰冷。
“我知道了。”
纱罗看了一眼喊话的人,瞳孔微微颤动几分,然后毫无感情波动地回应一句,如若无事地从重重包围中走了出去。
“厉队长,叫你的人收队吧。”囚博士没有在意纱罗对自己的冷漠,转头对旁边一身金色铠甲的人吩咐道。
“明白了!”金甲人一只手握拳置于心口,以示遵命,接着转头对着围捕队列的一众士兵大声喊道:“收队!”
就在这时,人群当中一道颇为急促的声音喊来:“报告!发现一位伤者!似乎是被纱罗所伤。”
“没想到,单独遇到那个怪物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凌副官,你最好小心你的话,被纱罗听到了,会死的。”囚博士半开玩笑地说道,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没有人不认可其真实性。
纱罗侧首,余光看向身后的人们,眼神渐冷,一只手用力地攥紧起来,最终没有任何的动作。
“快来人止血!”
人群中窜出几个背着药箱的蒙面人,熟练地打开药箱,拿出药物,给少年的伤处缠上干净的绷带。
恍惚间,半昏半醒的少年隐约能看到人群外目光渐冷的那个女孩。
深深地看到她眼中无法掩饰的痛苦……
“啪嗒……”
忽然有什么东西滴在少年的平静的心中……溅起涟漪……
女孩的身形逐渐被森林的黑暗吞噬。
少年也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