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豪飞送了何进出门，回到厅上，问起叶灵：“方才何大人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让秀秀姐去衙门作证呗。”叶灵答道：“反正秀秀姐那么腼腆，肯定不想见外人，干嘛逼着她出去。刚好了！”
看叶灵这大大咧咧的回答，叶豪飞总觉得哪里不对。
叶豪飞就怕何进跟自己打什么哑谜，所以刚才叫蒋云化在跟前侍奉茶水，好事后问他意见。眼下自己想不明白，就叫了蒋云化来。蒋云化将屋里的对话都听得明白，思忱片刻，回应叶豪飞道：“师父，我觉得何大人恐怕是在告诉咱们，这件事不要掺合，让杨家也别出面。”
“什么？原告是杨家，杨家不出面，这官司还怎么打。”叶豪飞问道。
蒋云化道：“我听何大人的意思，恐怕这个朱轻侯，是被他那个师父郁大人保定了的。到时候要是杨家不服气，一定要接着告，闹的上达天听，面子上不好看。他们都是做官的，官官相护，中间哪有我们百姓的容身处。况且方才何大人也说得明白，本朝对读书人看的很高，咱们武夫便是鱼肉一样任人宰割的命，何必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们作对呢。”
叶豪飞点点头，叹气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这里做条被养的鱼，胜过在东郡被大鱼吃……”
蒋云化又道：“我揣摩着，何大人似乎还想让咱们告诉杨家一声他的意思。毕竟他一个官府里的人，这时候去杨家，名声不好。但是到咱们家通告比武的事儿名正言顺。而且何大人也怕杨家只要公道，不肯将这事儿压下来，所以要咱们一定压下杨家，宁肯……”
蒋云化说到这里，脸色犹豫起来，看了看叶灵，不再做声了。
叶灵看他不说话，奇道：“怎么了？杨家大叔大婶为人不错呀，咱们就说是为他家好，他们还能不答应么？大师兄，你别留一半说一半嘛。”
蒋云化摸摸叶灵脑袋，道：“哎！行啦，我是想到你来好久，杨家姑娘该等急了。刚好你带着你杨家姐姐去找她母亲，将这件事说了，让她家先商量下。不过我刚才自己瞎猜的那些话，你别乱说给人听。”
叶灵不疑有他，拍掌一笑道：“晓得啦，我不会乱讲的！大师兄你虽然心细，可是疑心病也重呢！”说完蹦蹦跳跳出去了。
看着叶灵出了院门，叶豪飞才道：“云化，刚才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避着灵儿的，说吧。”
他是看着蒋云化长大的，他还未成亲前，就收养了当时只有几个月大的孤儿蒋云化，两人便和亲父子一般，叶豪飞对蒋云化的种种暗示表现都一清二楚，方才叶灵就是被蒋云化哄走的。
“何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一定要压下杨家。若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宁肯将杨家……”蒋云化比了个砍头的姿势，接着道：“也不能让他们出现在县衙里头。这件事，是让咱们给他交投名状呢！”
叶豪飞荷的叫了一声，惊道：“那眼下怎么办是好！我看照杨家人的性子，恐怕是不会答应的。可是那种事，咱们怎么做的出来？这何进，我送了他不少的银子，事到临头，他还反来做这种事儿。”
蒋云化脸上表情也不变，道：“师父，我早劝过你，别和官府的人走太近。天下的官吏一般黑，谁会真心给你办事，说是父母官，可哪个把咱们学武的真正当好人看了。”
叶豪飞叹气道：“咱们大威国祖皇帝当年立国，还不是靠着武林中人，谁想到后来竟然成了这样。我有时候听人家说起那边的邶国，虽地界不如咱们大，但对武人到底是尊重的。说起来也是咱们大威武林不中用，多少年没出过粉碎虚空的高手了。”
听了叶豪飞话，蒋云化脸色终于黯了些，微微垂目道：“师父别想太多。咱们这几日多去杨家走动，能稳住他们便稳住，实在稳不住，到时候只好说出实情。杨家虽在儿女事上有些偏执，可趋吉避凶该还是晓得的，不过这么下来，两家的交情终究是会远了。”
虽然蒋云化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叶豪飞也瞧得出来，这徒儿和自己一样不高兴。
叶灵回了院子，秀秀在屋里等她，见了她，先戳戳她鼻头，道：“你啊，什么时候能文静点。”
叶灵吐吐舌头道：“我在生人面前可文静了呢！”
说的秀秀直笑：“你往后大了，哪还能随便见生人。”叶灵扯着秀秀手，撒娇道：“行啦，姐姐。咱们去找杨大娘，我有事儿跟她说呢。”说着就先将刚才何进嘱咐不让秀秀上堂的事儿告诉了秀秀。
秀秀眉头微颦，道：“我是不好抛头露面的，自然不会上堂。但是为什么这人让我装病。”
叶灵摇摇头，道：“肯定有理由吧！何伯伯跟着县令不少年，这么说，肯定有些门道，咱们听了他的便是，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她一向秉承的原则就是——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何进给五色门出主意，不是一次两次了，基本上都解决的很好。有些事情哪怕让她再活上七八辈子都没法理解，其中就包括怎么跟政府——或者是眼下的官府打交道。何进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他道理的，叶灵只能听着这位专业人士的交代了。
杨大嫂这会儿正好在灶下蒸馒头，准备晚上的饭菜。听了叶灵的话，拢拢鬓边散下的几缕头发，道：“不上堂？只要县官老爷判得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灵想着方才何进说了，这件事已经闹到了皇帝跟前，一般事情到了这个程度，都会公平公正公开处理了，朱轻侯八成落不了什么好，便点点头道：“我想着县令该不会徇私。”
杨大嫂又往灶下填了几把柴火，脸上给火光照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的，忽的一声站起来，嘱咐秀秀道：“你看着吧。馒头刚蒸上，米洗好了放在桌上，你看着差不多了再把米下锅，我得回去一趟。”
叶灵对怎么用土灶做饭一窍不通，帮不上秀秀什么忙，只能坐在她旁边闲话。两人说了有半个时辰，蒸馒头的笼屉早抬了下来，米汤也熬得差不多了，杨大嫂才回来接手做其余的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