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藏书阁一层,有三排长椅长凳,少有人坐下,此时的藏书阁不过开放不久,大多数人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能安下心来仔细读上一刻的人实在不多,大多是在书架前翻翻拣拣,偶尔和同伴低声私语几句,看样子十分好奇。
仇祝倒是对于图书馆,藏书阁一类司空见惯,坐在长椅上,伏在身前桌案上快速翻看着手中的书册,桌案上还放着四五本一式蓝皮的书册。
说起来,这些书看起来着实有些麻烦,那字大多是繁体,有些甚至都不是繁体,大约是些革除已久,或是此处独有的一些字……
不过这些都好说些,前后文一连,差不多也能明白其中意味。最让仇祝发笑的是,著书之人都偏爱卖弄文采,非要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让他不得不揣度许久。更不要说一些事关修玄的书了,明明是十分浅显的道理,偏偏要东拉西扯一大堆,还多是词不达意,自以为是的说法。
“这位公子,怎么屡屡皱眉,又时而发笑,是这书册,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传来询问的声音。
仇祝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那人,是一头白发夹杂几缕黑发的老人,说是老人其实也不大恰当,因为看其面相不显衰老,反倒有些潇洒的模样,看其一身麻布袍子皱皱巴巴,老旧的发髻扎着一头乱发,不过此人举止之间自有气度,精气神昂扬向上,形容起来,倒像是一柄气势逼人的利剑一般。
其实那人坐在那里许久了,看他样子一直在思索些什么。
突然问话,仇祝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这位先生,可有看过这类书册?”仇祝举起手中书册,露出书名来,低声说道。
“自然,此类书册,但凡读书人是必定有看过的。”那位先生有些疑惑,“不知公子为何哂笑?”
“说一句冒犯的话,此类书册,言辞实在啰嗦,若是了解其中曲折的人,一读倒觉可以理解,那若是不知之人,读来那真是十分得晦涩。”
仇祝叹了口气,“初学之人,可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来细细揣摩,还未必能得其要领。”
先生笑了笑:“公子不知,平常人哪会来读这些?”
说完,他看了眼周围书架边走动的几人,说道:“便似这几位一般,不过是凑个热闹,真若是读书之人,自然有师长传授,又有何关系?”
“如何没有关系?读书人总说知音难觅,知音知音,若无文采见识,何谈知音?若是让百姓都能识得这书中之礼,世间人人读书,又何愁知音难觅?”
闻言,那位先生点了点头,满脸的笑意浮现出来:“甚妙甚妙,昨日锦绣谷那位姜姑娘谈及仇公子,今日一见,却更让老朽出乎意料啊!”
“姜姑娘?”仇祝顿时心中一热,“先生见过姜姑娘?不知姜姑娘身在何处?”
先生摇了摇头:“其中牵扯甚广,还望公子不要过问。”
仇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有些抱歉地说道:“在下失态了。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性情中人,何谈失态?老朽平身最爱结交性情中人!”
说完,先生抚须一笑,洒然说道:“老朽名作何故,如何称呼,公子自便!”
仇祝马上抱拳说道:“那在下便尊称一句何先生了。”
何先生摆了摆手:“随意。”
说完,何先生看了看仇祝,略有深意地看了眼仇祝:“公子可知老朽今日所为何事?”
“自然是知道,是苏姑娘托何先生为在下找个差事。”
闻言,何先生神秘地一笑:“也不尽然,不过也差之不多。”
仇祝虽说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感觉这玄元之人大多这般方式说话,也不觉奇怪。
“不知先生给在下,找了个怎样的差事?”
何先生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一封信来,放到了桌上。
“自去都护府报道便是。”
说完,何先生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一脸慵懒的样子。
“事了了,便去喝酒去!”
仇祝眼见着何先生出了藏书阁,到觉着这位何先生颇有些意思。
……
“竟有人拿着这般书信来这都护府干事?”一个看模样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仔细看着手中的书信,不禁有些失神。
只见这书信信封上书翰林荐书五个金墨大字,用红漆印泥封住,看上去十分华贵的样子。
仇祝倒也纳闷了,这所谓的都护府,听上去是十分的气派,直接冠以国名,叫做玄元都护府,然而实在是凋敝得很,看样子平日里是少有人来打理。虽说这都护府面积不小,然而却没有多少生气的样子,人都见不到几个,门前那扫地的,也是一副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样子。
而且都护府按理来说是设在边疆的,这偌大玄都,玄元心脏,又何须一都护府……
“这位大哥,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都护府,是否是要派去边疆?”仇祝拱手说道。
那中年男子摸了摸发福的肚子,眼神中有些同情地看着仇祝:“边疆自然是不用去的,这玄元都护府职责所在,是为管制这边疆各地都护,不过能不能管制,那就不太好说……”说完,中年男子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我所任的是何官职?”
中年男子用毛笔在面前纸上写下了仇祝的名字。
“虽说是个正七品都护府都事,不过咱这玄元都护府的总都护前几年被弹劾下去了,那些各地都护府来京的至少是五品往上,我们那都护现如今还未走马上任,据说还是个西番人……”
说着,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平日里这都护府也没多少事,顶多便是各地都护来京之时招待几日便好,到时自然会派人去知会一声,其他时候,愿住这都护府也好,在家中住着也罢,随意便是,至于俸银……”
仇祝不曾想这位范副都护倒像是个话痨,有气无力地说了好半天。说起来此人说话着实有些意思,一点架子都没有,倒像是个混日子的……
……
“老仇你有所不知啊!本来这范都护当年跟着老都护那可是雄心勃勃,只可惜啊!”
仇祝跟着那同为都事,一身干练束身衣裤的大汉走着,只听那大汉感叹起来。此人名叫耿自珍,也是个玄修,足有炼玄七层的修为。
“可惜什么?”听着这耿自珍欲言又止的样子,仇祝赶忙问道。
却没想到这耿自珍也是个妙人,听了仇祝这话,马上就开腔说了起来:“要知道这各地都护那都是些封疆大吏般的人物,甚至有些直接就是玄元战功累累的侯爷,可惜咱这玄元都护府从前的都护想要整合这玄元所有都护府的力量,同时将那西番人全部纳为玄元百姓之列。”
看着仇祝听得有些出身,耿自珍自来熟般地揽住仇祝的肩膀。
“又可惜这玄元都护府实权还未跟上,都护大人所谋又牵涉太广,自然就是功败垂成,被弹劾下去了。从此啊,咱们这玄元都护府就是有名无实,外面都称咱们这都护府是养老府,落得个闲职,可也轻松些。”
仇祝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耿兄可知道那瀚海侯?”
闻言,耿自珍愣了愣,嘿嘿一笑:“怎会不知?这位瀚海侯,也是瀚海大都护府的都护,当年一事便是他最为抵触,一封奏折联名各大都护府,将那前都护弹劾了下去。”
“那新都护何时能上任?”
耿自珍抓了抓头:“这玄元都护府的都护那都是玄元王直接任命,我又哪能揣测那位的意思……”
耿自珍转眼一想,说道:“老仇你现如今也是炼玄境玄修,明日正好同我去玄元灵院修行去!”
“这玄元灵院又是什么程序?”仇祝问道。
“这……这玄元灵院内有三院,分别名为内院,外院,童生院。任何一位玄元灵院修读之人,最开始都在童生院,只要在修玄,诗书,战策,理政三门之中选择一门,通过童生举试,便能进入外院。在外院中,便各有造化了,而若能进入内院,便有机会进入翰林院之中。不过像你我这般,自然是选择修玄科目了。”耿自珍一时都说得有些口干了。
仇祝轻轻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现如今他也不是初来乍到了,心中却是不愿落后于人的,即便是在这陌生世界,他也必须要生生闯出来一番事业才行。
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处院落。
“这便是咱们住的地方,你看这被面一排,中间是副都护的住所,左边依次便是你的,我的。除你我二人之外,还有一位都事,那位性情有些孤僻,劝你少去招惹他才是。”耿自珍指着一排住宅说道。
……
仇祝看着屋内一片空空荡荡的,一旁的耿自珍顿时有些尴尬,就在刚刚,这位大哥还在描述这里条件有多好……
“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这位前都事调走的时候,是被弹劾的,东西全被抄走了……”
耿自珍摸了摸一头短发,抿着嘴不大好意思地说道。
“那倒是不急着住下,在下也没有行李,不知耿兄可懂灵剑之道?”仇祝和耿自珍一同出了他那空空荡荡的屋子。
“灵剑之道人人向往,只可惜真去钻研的人实在不多,不过你耿兄那是什么人?”耿自珍拍了拍胸脯。
仇祝有些不知可否地答应了几句,不过说起来这位耿兄着实是不太靠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