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LC区的星皂巷，岁月侵蚀的斑驳巷道，依然拥挤喧嚣。
巷口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个人，吸引了胡同里左邻右舍的目光。
老妪牵着的青年，二十岁上下，瘦挑身材，脸盘消瘦，几乎模糊的双眼小而无神，状若痴呆。
他头顶着纱布包，行走时肢体有些僵硬，仿佛身体不受控一般。
背着肩包的瘦小老妪，挺了挺腰，主动迎向街坊们投来的目光，脸上回以不自然的微笑。
“蔡老师，小犀出院啦，回来就好！”
“诶，回来了！”蔡仕洁强颜回复着街坊们的问候，心中五味杂陈，只想快些回到家中。
孙子突遭横祸，对她来说，如大厦将倾，心焦欲崩，全凭一口气挺到现在。
对这祖孙二人，星皂巷的街坊们，众说不一。
“听说是出车祸，撞坏了脑袋，看这样子怕是痴呆了！这孩子平时挺老实的，又懂事，可惜了！”
有人同情蔡仕洁，说：“一个人拉扯着孙子不容易，孩子这么大了却成了这般模样，只怕往后的日子更难了！”
有人冷笑，说：“那都是她自找的！听说这小犀，是她抱养的。”
“啧啧，你们是不知道蔡老太的凶法！谁要是敢招惹了她家林犀，那个得理不饶人！自打她有了这孙子，这文文静静的蔡老师就跟显了原形一样，那简直就是个悍妇……”
有人看不过，劝道：“他李奶奶，都是街里街坊的，这时候就别在人背后传闲话了！”
“我传什么闲话了？我亲耳听她家老二说的，这还能有错！”
提到小犀的身世，有人附和道：
“嗯，她家孙兮是说过。他们家孙老头走得早，蔡老师那会儿才四十多，你们说……会不会是她自己……”
“蔡老师的私生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几个老娘们聚在一起，闲话越说越起劲。
“我听孙兮说，这蔡老师楞说小犀是她大女儿的孩子。”
“不可能吧？孙覃那年还在上大学，要是显怀，怎么可能瞒得了人？”
“不是孙覃，说是孙覃上面还有个姐姐。孙兮当时气不过的就是，她俩姐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你说这蔡老师是不是有点……”
“没听说过他们老孙家还有个大女儿啊？都是老街坊了，谁不清楚谁的事呀！”
“那会不会是私生女呀？”
“……”
那位同情蔡仕洁的人，终是看不过去，说了句不偏不倚的话。
“那些年蔡老师一个人，能供两个女儿上完大学，这就不易！这供完了女儿，又供孙子，都是她一个人。这孙覃孙兮，根本不顾娘家，一年也见不着回来…”
“是呀，这两丫头有了男人忘了娘……”
街坊里的老娘们，终究都是有儿女的女人。
纵是再喜欢八卦，喜欢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可在不孝敬娘家的事情上，立场却出奇的统一。
就连不喜蔡仕洁的那人，也会对孙覃孙兮声讨两句。
……
十天前，林犀出了场车祸，手术后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但整个人显得痴痴呆呆，神志不清、反应迟钝，连姥姥蔡仕洁都不认识了。
医生根据诊断算法，给出的结论是：神经功能丧失25%，记忆丧失99%，以上两项表明患者肌体仅存基础行动功能；脑部神经细胞自愈率0.1%，所属无期病脑。
简单地说，就是白痴了。
这张诊断书相当于一份无期死缓审判书，意味着林犀在这世界的意义，等同于活死人。
这对蔡仕洁来说，无疑是飞来横祸，这些天要不是心里还一直坚持着一口气，早就崩溃得手无举措。
这口气，她坚韧了二十年。
自从大女儿和女婿将襁褓中的林犀托付给她，她就一直期盼着他们回来的那一天，足足等了二十年也没等到。
这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司机追尾，就不会发生车祸；如果不是坐在副驾驶上还没系好安全带，林犀就不会一头撞破挡风玻璃；如果不是那天要提案，他就不会三天三夜大肝72小时，累成一滩肉上车就睡，连安全带都没系牢。
如果不是996制，24小时通讯待机，林犀受创的神经细胞就不会疲软、虚弱到无法自愈，医生也就不会对他做出“无期病脑”的诊断。
如果不是入了广告这个行业，林犀就不会长期超时工作，神经疲劳；如果不是他立志十八岁就要工作，自食其力，为这个家分担负累，他就不会用12年的时间，完成小学到大学16年的学业。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如果不是孙子心疼我这年迈的姥姥，如果不是他认为勤能补拙，如果不是他自我价值感太强，林犀或许不会过早地承担这一切。
蔡仕洁心中自责不已，后悔不迭。
这世界，没有如果！
所以，她和孙子都不相信“人皆生而平等”。
在她们看来，深究每个人的生命、自由、幸福和权利，打出生起就有了差别。
所以，平等不是生来的，而是争来的。
……
灵魂擂台没有日夜。
林犀在这荒芜的生死场上，又经历了两场对决，还艰难地活着。
在这鬼地方，没有日夜，他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这几场擂台战间隔的时间很长，他一直都不敢松懈，拼命练习备战。
对手越来越强大，他们都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容貌，却生死相对彼此杀戮，最后的失败者被残忍地吃掉。
这个过程就像格物致知，革己则自知，剔除错漏融合他我，获得新生的强大力量。
第四场角逐有些惨烈，这与他一个孟浪的决定有关系，导致战斗的最后，自己虽然活下来了，却也身负重伤。
“易”字符这一手控，属于精神控制，手段诡谲防不胜防，让他在之前的决斗中看到了强大，心中产生了不该有的自信和盲目。
结果在第四场的一开始，就做出了贸然出击的错误决断。
结果低估了对手身为科魔法师的精神力，竟能在第一时间抵御住“易”字符的影响。
导致偷袭不成，反而身受对手石化操控魔法，险些丧失反抗能力。
而在接下来的对峙中，对手似乎有了准备，处处提防林犀这手控之后的偷袭手段，始终保留三分力，将战斗拖入了僵持局面。
林犀只好反复对其动念控制，结果发现这对精神消耗极大。
确切的说，灵魂擂台上的人都是灵魂体，精神巨大的消耗，就是在消耗这具身体的能量。
战至最后，林犀的灵魂体甚至出现了稀薄透明的迹象，这才将对手耗死。
他这时强烈意识到自己的缺陷，没有技能、没有天赋。
而对手们都拥有超体和天赋能力，同时通过“判”字符获得信息可知，对手吞噬了失败者后，继承了失败者的所有，战力全面提升。
自己从始至终只是这副灵魂躯体变得强壮。
按说吞噬了灵魂，对方的意识也都化为了养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那么他们生前的知识、战斗意识、技能这些信息哪去了？
林犀瘫倒在地，一边大口吞食着灵魂体恢复自身，一边做着深刻的思考和反省。
这个对手的遗传物质解析达到了24%，称号也晋级为2级超体者，相当于修真界气魂境开魂期修士。
当对手的灵魂体被吸入时，能感觉到胸口的那团光漩，金芒愈发大盛，吸力与碾压力较以往陡增。
肉块和骨头仿佛是被扔进了搅碎机，统统搅碎碾压成了碎末光点，涌入心脏。
所有的养分都被心脏第一时间吞噬、分解，再将少部分能量分散到全身。这个过程让林犀好奇起来，甚至对心脏出现的异象产生了怀疑。
自己的战果不会是被截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