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万了！”小蜚森推开了吸烟室的房门，看着屋里的同事们吞云吐雾，豪气的说道。
他并没有为自己点上一根烟，而是扫了一眼正在抽烟的人们。
“真想犒赏下自己……”
吸烟室在走廊的尽头，寥寥青烟向两扇大窗外呼呼地飘散。
马大叔背靠着墙，单脚撑地，另一只脚足尖虚点，一条胳膊背在身后靠着墙，一手举着烟，这姿势是他在公司时，最放松的时候。
马大叔看到进来的小蜚森，站直了身体，执烟的手往后一扬，说道：“两千万，不能再少了！快给我出去！”
“大叔，我这不快了嘛，你这分明是歧视！想我也曾是一夜七次郎……”
小蜚森抱怨道：“唉，我容易吗？戒烟戒酒戒刷夜，烧烤不能吃，电子辐射都远离，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关键是还得保持心情愉悦，不能焦虑，这特么的是我能控制的吗？现在的客户、挣钱、买房、下一代……哪件事能让人省心？”
他将心里的委屈，倒豆子似的一吐为快。人也赖在原地没动，对着电脑做了一上午的图，就想这时候放松一下，出来找人吹吹牛。
“小伙子，两千万是及格线，你的目标应该是八千万、一个亿！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你想一下优秀如你，能来到这个世上，可是淘汰了上亿的竞争对手！”
马大叔冲他挥着手，示意让他离开，脸上一本正经，话语里又充满戏谑，“我这不是歧视，而是尊重待孕人士。”
众人哄笑，有人调侃道：“那玩意的数量可和次数没关系，要的是质量。”
“少加点班的话，小蜚森你还是挺爷们的！”
“小蜚森真爷们，我看好你哟！”
“你们别笑我，到你们结婚后，你们就知道了！”小蜚森久病成医，他嚷嚷道：
“我听医生说，现在很少有男人可以在数量、形态、活力这三个项目中获得大满贯，就连在某个单项中拿满分都很困难。只要百分之四五十的精子在所有的项目中正常，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理直气壮的说：“不育现在就跟感冒似的，很普遍！”
“要我说，现在环境污染这么严重，工作生活压力这么大，食品也不安全……下一代不愿来也挺好，免得受罪！”
“五十年前，有位学者写了一本《我们被偷走的未来》，里面的话真是神预言！他那会儿就说了，不育症将成为一种流行病，未来的男人有可能完全失去生育能力。”
“现在不是有人造胚胎技术吗……”
“得得得，我们小蜚森还要宝宝的呢，你们就别在这耸人听闻了。”马大叔掐灭了烟，一把拽走了小蜚森。
一听有人说人造胚胎，这就提到了痛处，那费用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受得起的。
马大叔也是怕小蜚森多想。
更不希望他好不容易戒了一个月的烟，信心动摇，前功尽弃。
“别听他们胡说，在你这个年纪，孩子一定得要上。”他不放心地嘱咐道：“你现在带着生化芯片环，医院要是发现你有违反医嘱的行为，那就麻烦了！”
“唉，要不是为了医保，谁愿意带这破玩意！跟坐牢似的。”
小蜚森很感激马大叔的贴心，就是管他管得有点严，可谁让他是大叔呢？
回到办公室，马大叔笑盈盈地对大家说道：“说个好消息……有个新的比稿项目，亿城地产，月费起码二三十万！”
“啊，地产广告已死，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月费！？”小蜚森惊喜交加，“又得加班了吗？”
“大叔，工作量饱和了呀！”
麻婆闻言抬起了头，一头遮脸的长发里露出一张白皙得有些苍白的脸，深色的眼影妆，娇艳的口红，鬼魅得让人惊艳。
“啊什么啊？”马大叔搓揉着小蜚森的头，“你可以不参与！”
地产虽然不景气，不过亿城地产还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开发商，这样的客户在这特殊时期舍得花钱推广投放，也算得上是优质客户，效益可观。
服务项目求精不求多，这样的项目，一个顶俩，马大叔深谙其道。
见大家兴致不高，他又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林犀明天上班！”
“要是小犀回来，那我就没问题！”麻婆一脸的不信，认为大叔是在说笑。
“麻婆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小蜚森同样不信，又说：“小犀他的病，可是无期病脑，完全失忆！能不能恢复正常神志都很难说。我兄弟够可怜的了，大叔你就别拿他玩笑了。”
“对呀，小犀伤得这么重，就算奇迹恢复，也不可能这么快上班呀！别不是大叔你……顶不住压力了？！”
麻婆当然希望林犀能出现奇迹。
大叔背着公司的业绩考核压力，目前又奇缺得力的人手，还搞朝九晚五，她能理解大叔现在有多难。
“你俩你可别冤枉我！”
马大叔辩解道，“我可没开玩笑，更没逼林犀来上班，今早儿可是林犀联系的我，约咱们晚上搓一顿。我就顺便把项目的事说了，要不是他要求接下这个项目，我原本都打算放弃了！”
“那意思小犀完全恢复了！？”麻婆随即拿过小包，翻出了化妆包。
“有林犀来写方案，那我就不用担心要加班了！”小蜚森一脸轻松的靠坐在电脑椅上。
听到林犀康复的消息，大家都很高兴。
照着小镜子，麻婆的化妆笔在脸比划着，追问道：“晚上哪儿吃呀？”
“嘿，一说吃饭就来劲了是吧？”
马大叔刚要说在哪，一阵急促的铃铃铃声响起。
这铃声是廖伟玫专门给客户设置的。
马大叔一众人也都不在说话，目光都看向廖伟玫。
她打开智能机，接通了通讯。
“喂。”
“王总啊，您有什么事？”
“哦，出新画面方案？没问题。”
“今天就要？”
“您这是临时任务，今天肯定来不及，您给我们设计师的时间太短了，质量无法保证……”
“加班啊……”
听到这，小蜚森凑到她面前，使劲摇头；麻婆伸直了手臂手指夹着化妆笔，脚下推着滑轮座椅向她溜了过来；马大叔面上有些僵硬，笑意散去。
廖伟玫低着头，没看众人，“对不起，我们设计师晚上要睡觉，不加班！”
“哔”的一声，果断挂了通讯。
“干得漂亮！美眉。”麻婆就手拍了一下廖伟玫的肩膀。
“美眉，哥这就去给你买棒棒糖，榴莲口味的怎么样？”小蜚森讨好道。
“廖~伟~玫！”马大叔惨叫，“你要害死你大叔哇……”
“晚上不是林犀约了吃饭吗？”廖伟玫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大叔。
马大叔无力呻吟道：“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收了你们这些妖孽……”
众人捂嘴偷笑。
“铛铛铛”
玻璃门发出清脆的敲门声，随即进来了一位面色白净的青年。
精心修饰过的面容搭配了一副无框眼镜，梨涡浅笑，非常职业的客户总监做派，踱着步子走到了办公室的中间站定。
麻婆等人只瞥了一眼，都没搭理，就像没看见来人一样。
“马树，赖总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来人保持着优雅的神态，全然漠视这些人对他的态度。
“现在？”
“当然！”
“好。”
马大叔脸色微变，隐隐有一丝愠色。
贾经然的这副嘴脸，让他感觉到自己又有什么事，被他算计了。
随即面对麻婆他们交代了一句，“都别忘了下班前，把今天手头上的活都收一下。”
进了赖总的办公室，老板赖假经在班台后面舒服地靠坐在老板椅上，用下巴对他一比划，示意马大叔在他对面坐下。
赖假经有对硕大圆润的耳垂，坠在脸旁极为突出，只是外凸起的牙床让他的嘴唇薄而尖。
“老马呀，听说亿城那边联系你了，他们有新项目？”
说着话他坐直了身子，双手伏案，盯着马大叔。
马大叔向一旁瞥了一眼，贾经然翘着二郎腿，也坐在一旁，低着头悠闲地擦着眼镜。
准是这小子在打亿城的主意，心中不胜反感。
“是有新项目……”
“好，把这项目交给小贾他们组！”赖假经不等马大叔说完，果断地就宣布了。
贾经然这才抬起头，带上无框眼镜，很专业的给了马大叔一个业务式笑脸，虚伪得不参任何添加剂，纯天然。
马大叔冷笑着撇了一下嘴，不做言语，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斜脸看着赖假经。
“老马，公司的业务情况你是知道的，现在广告不好做，优质客户更是稀缺，他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赖假经一副焦虑的面孔，皱着眉头，倒着苦水，“媒体方面要不是小贾的关系，年初拿下了雷讯独家代理，咱们今年的业绩会非常难看！”
“马树，我可没有抢你客户的意思，赖总说你们组人员不齐，亿城这种优质客户自然是公司力保的客户，肯定需要公司最好的团队来服务，希望你能为公司的大局着想。”
贾经然说的每一个字，在马树听来都十分刺耳。
一个月前由于林犀意外受伤，新项目被他趁机抢去，这次又来……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