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磨到蔡仕洁松了口,孙兮二人放了心正高兴,打算跟老太太热乎热乎,亲近一下。
谁知林犀那边突然发出动响,引得蔡仕洁回望。
孙兮、苏溥向以为是那白痴撒呓挣,要方便,都没在意。只是被打断了他们说话,好生厌烦。
蔡仕洁闻声心头一震,急转身看向林犀,眼神关切。
林犀:“姥姥……”
不知是身体不听使唤,还是坐卧久了起得太猛,他竟然没站稳,在椅子边跌到。
就见小老太太噌地穿了过来,一把扶在他的身上。
自打林犀醒来,就一直痴痴呆呆不言不语,可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分明听到了孙子在喊她。
天可怜见,小犀终于认出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激动的泪水盈满眼眶。
“小犀,姥姥也好想你!”
她呜咽道:“快起来,没摔坏吧!”
“唉,小犀这样可怎么行,连站都站不稳了……”
苏溥向主动过来将林犀扶起,把他扔在椅子上。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半侧身挡在了林犀面前,对蔡仕洁说道:“这事可不能拖了,要不您把户口本和小犀的身份证都拿来,我现在就去办!”
孙兮也急了,快步过来双手按着林犀的肩膀,说:“小犀这交给有我,妈您就赶紧的拿了东西给溥向,反正早晚都是要去办的!”
刚回过魂来的林犀,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手脚失控。但三姨和三姨夫的话很让他费解,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现实中的我怎么了?
他一把抓住姥姥的手,“姥姥我没事,就是起猛了。”
又对二人说道:“三姨好,三姨夫好!”
蔡仕洁闻言欣喜异常,看孙子这样,怕是恢复过来了。
高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口中反复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孙兮和苏溥向的反应如白日见鬼,心说不好!
不是说脑子坏了,无期病脑的吗?刚才不还是一副白痴,连人都不认识的模样吗?
怎么现在他说话,这么正常?
这不正常呀!
“来,小犀乖,让姨妈陪你,让姥姥去忙正事!”
苏溥向没死心,仍然努力尝试。他示意林犀放开手,又拽了拽蔡仕洁,催促她回屋拿东西。
孙兮则直接分开他俩拉在一起的手,强按着林犀的胳膊。
林犀感觉身上无力,被三姨妈按住动弹不得。
“姨妈、姨父今天说话好奇怪,我又不是小孩,又不是病人,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不对劲,不年不节的,姨妈姨父突然出现在姥姥家,还这般作为,不会又有什么事要欺瞒姥姥吧?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他感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奋力甩开了孙兮的手,又站了起来,看着蔡仕洁问道:
“姥,家里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您交给我去办就行,姨妈姨父都挺忙的,不好麻烦他们。”
“嘿,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孙兮当场就搂不住火了。
眼看户口本就要到手,没想林犀突然跳出来横插一杠。她怀疑这臭小子其实一直在装病,耍着他们玩呢!
脾气暴躁的她,像炮竹一样,一点就炸。
连蔡仕洁也一起指责:“有你们这么干的吗?装白痴,耍着我们玩儿那?我们这好心好意的,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小兔崽子,是不是又是你在捣鬼,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挑唆我们母女不合……”
苏溥向也觉得有些蹊跷,不过他更倾向怀疑老太太,有意诓他们回来看她。一边敷衍地劝阻孙兮,一边冷眼相看。
林犀保持着平静,瞪着孙兮,心说这里面果然有事。
蔡仕洁心疼孙子,怕他刚恢复正常又受刺激,连忙将他拉到一边护住。
她说道:“老三,溥向,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事回头再说,我现在要带小犀去趟医院。”
苏溥向知道今天这情况,事肯定是办不成了。再吵下去,说多错多,拉住孙兮准备告辞。
孙兮一脸不忿,觉得母亲太偏心,临走甩了句,“我不是老三,我孙兮就孙覃一个姐姐!”
出了院门,院外又传来一句,“一个野种,看得比自己亲闺女都重要,就没见过这样的妈……以后你爱谁谁,没人管你!”
蔡仕洁虽然七十岁了,可眼不花耳不背,都听得真真的。
女儿的话就像一把刀,拉在了她的心头上。
她脸上闪过一丝悲色,却又含笑地看着林犀,摇了摇头。
林犀知道,姨妈的话又戳了姥姥的心窝子。
姥姥是个好强的人,总是不愿在他面前显露软弱。
“没事。”
蔡仕洁安慰道:“他们两口子今天确实有点反常,你没做错。”
“不过这些日子,小犀呀,你可把姥姥急坏了……”
她将林犀怎么出了车祸,怎么抢救,医生怎么诊断,近一个月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林犀怕姥姥担心,没敢说灵魂擂台的事。
只说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因为思念姥姥,放心不下,时刻都想回家,今天才终于醒来。
“就你嘴甜,尽哄姥姥开心!”
“姨妈他们今天过来,到底什么事呀?”
林犀刚回魂,对身体还有些不适应。之前他下意识有种想对孙兮扔一道识心符的冲动,看他们究竟想干啥。
除了身体不允许外,他还意识到,这里是现实世界。
“你住院那会儿,就我一个人,心里有些慌,你两个姨妈一直也没来看看你。今天他们来了,说是来看你,却不停地咕叨我,把你的户口迁到你三姨妈那去,还要把你表弟苏灿乐、薛嵩飞的户口迁到这来……”
蔡仕洁觉得女儿和姑爷虽然可能有算计,但至少是出于一家人的关心,于是解释了一番,他们如此用心的本意。
原来如此。
也不怪姥姥会动心,毕竟是一家人。
设身处地想想,以自己当时的状况,姥姥当然是回归女儿的家庭,益处最大。
至于自己,都白痴了,是好是坏区别不大。
姥姥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真到了那一步,他只会祝愿姥姥比他过的好。
不过,他现在没事了。
孝顺姥姥这件事,还是由他身体力行比较好。
林犀能奇迹般恢复,被蔡仕洁看成了神迹,虔诚地念叨:“感谢上帝,佛祖保佑,真主安拉,阿弥陀佛,阿门……”
多天来忧心如惔,此刻阴云消散。
转而怨怪起庸医误人,要去医院找那大夫,理论理论。
说着话,蔡仕洁进屋收拾,准备带林犀去医院复查。
林犀无法拒绝,在他的记忆里,姥姥对他的事总是特别上心,甚至会紧张失措。
由于他的身世,打小就没少被人说闲话,受欺负。
蔡仕洁从来见不得他受委屈,她就像母鸡中的战斗机,每每与人争斗、对峙,像护鸡仔一样护着他。
瘦小的身躯,拥有爆表的舌辩战斗力,从不在理上、气势上输人。
但她的眼泪,都流给了女儿。
经此一劫,林犀有些后怕。
若是年迈的姥姥与女儿们和解了,她们真的能照顾好她吗?
就三姨妈的脾气,二姨妈柔弱的性格,他不敢想象。
他告诫自己,再不能出事,一定要让姥姥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