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鱼河虾豆腐脑……”
明亮的嗓音起着欢快的小调,锣鼓喧天,早上的街市可热闹的紧。
对开小巷,推门向侧边泼出一盆污水,这座老城便活了起来。
陵州,天武国西侧腹地。
与南荒小城是两个世界,陵州,更有烟火气,也更有秩序。
“余先生。”
余明仰首挺胸,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含笑,偶尔回应着他人的问好。
半年来往,与街坊邻居打下了不错的交际基础。
不说人人喜欢,至少明面上没人有恶意。
尤其是在他收拾了街头一恶霸之后,更是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尊敬。
“余先生,您且先坐,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
“好嘞!”
“二两米酒,半碟腌豆,您请着。”
伙计腿脚麻利,在余明落座不久,就将酒菜端了来。
二楼靠着小窗,向外便是满街的酒肆,来来往往,有大包小包的行商,也有持长剑的侠客。
夹一颗腌豆,放进嘴里,咸的齁人。
但咸味儿过后,余韵浓厚,配一杯小酒,正是滋味。
对面也是个茶楼馆子,楼起的高些,足有四层,算的上陵州城少有的高建筑。
也是二楼,靠小窗置一酒台,隔着三丈街道,两位食客凭栏对望。
那人正是贺不闻。
“房钱三十两,你想赖账?”
“黑店啊,我昨日在东二巷听曲儿,哪个天杀的将我甩到你这黑店,要钱,你找那王八蛋去,我没钱!”
楼下一阵嘈杂,扰了贺不闻清静。
放下杯中酒,推开雅间木门,就着足衣,走到二楼望栏处,斜靠在上面,看着楼下大厅争执。
“没钱?没钱你还敢来九六楼?三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你都别想走出去!”
楼下没有食客,只有两个壮汉,凶神恶煞。
还有一个身子瘦小的男子,正被一壮汉提在半空。
“我要报官!这陵州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瘦弱男子张牙舞爪,企图挣脱束缚,可惜背上那只巨手纹丝不动。
“嘿嘿,外面有的是王法,可你进来了,就得按我家掌柜的规矩。”
那男子也是色厉内茬之人,见这两个壮汉光天化日毫不忌惮,行这勒索之事。
堂外的行人也是见怪不怪,恐怕真有倚仗。不由得哭丧着脸,吃下这亏。
“三十两银子着实多了些,不过睡了一晚,怎要如此多银钱。”
“你都说我们是黑店了,生意难做,当然要涨价了!不然怎么盘活这么大的铺面。”
壮汉说完,一把夺过男子摸索了半天凑出的财宝,而后抓起便往门外甩去。
不带卸力的硬着陆,把男子疼的连吸凉气,街上行人注目,本想说的几句狠话也没脸开口,匆匆离去。
余明在小楼上喝完了酒,吃完了腌豆,看完了闹剧,往桌上压一块个头不小的银子,估摸能有五两重。
在伙计的热情簇拥下,出了酒楼。
径直走进对面……
……
“风啊,花啊,拾辍拾辍,桌子板凳摆一摆,我们做生意的,场面事儿最重要了。”
风、花,是两位壮汉的名字,大名。
余明吩咐了活计,笑嘻嘻抬头看着贺不闻,却只看到一潇洒的背影。
快步上楼,贺不闻已经坐回了雅间。
“你这么铺张浪费,金山银山也不够你折腾的,我的爷,半个月开次张,可不敢这么费。”
余明心疼一桌子好菜,贺不闻大手大脚的,还是得自己当家才行。
“这一桌子菜还不够你包的一张桌子钱。”
贺不闻怼了回去。
当日放下萌动的心思,但也不可能就此不管,断树的事终归是个隐患。
袁平鼓动他把断树上的幽冥气吸了,傻子也知道有问题,那种因果,纵有造化,又有几个人能承的起。
余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那些幽冥气都有命格,与其让他们缠着贺不闻,不如帮他们恢复真身。
好处且不说,至少坏处少了。
由余明亲自操刀,用他的冥想世界,不断给幽冥气添入各种各样的意识情绪,宛若经历了轮回,加速催化启灵。
目前看来,效果斐然。
风、花,就是二人半年来的产物。
至于待在世俗中,那就和余明的修行方式有关了。
主修意识一道,闭于山中,难有寸进,他需要一些动静,不用太大,只需能感染他的情绪即可。
加入冥想世界,让他的冥想世界更加真实。
至于贺不闻,此刻气息都不用收敛,与天地的联系几乎全部断绝。
换句话说,一身修为,废了。
除了在武宗受伤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两缕幽冥气启灵后,带给他的变化。
无法再借用天地之力,不代表他没了实力。
贺不闻掌握了新的力量,称之为因果之力。
威力很强,一小点便抵的上当初的全力一击。
但不再是如灵气般源源不断,半年来只补充了两次。而且就是贺不闻没用这因果之力,它也会慢慢消失。
套用袁平的说法,这是天地在消化贺不闻。
当天地的排斥消除,构成身躯的因果之力消散,连重新化成树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选择。
当风出世,贺不闻就知道了,不管他怎么选,都落在袁平的话中。
“我那是修行,有计划的预算,你这是超支,别混为一谈。”
余明扯回主动权,输人不输阵,他余明也是靠一张脸吃饭的。
“二位好雅致,仙家跑到天武国来,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开门做生意,只是不知道,可欢迎我这公门之人?”
贺不闻不管不顾,该吃吃该喝喝,浑然没将来人当回事儿。
倒是余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说道:“来者是客嘛,怎么会不欢迎呢。”
跺了跺脚,大声说道:“风,花,接客啦!”
来人目光一凛,两个壮汉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兀的出现在他两侧。
一左一右,夹起就走。
想动,一颗拳头便迎面而来,再就不省人事了。
“有钱的主,往三楼招呼,可别磕了碰了。”
余明在后面吩咐着,两个壮汉点点头。
待过了楼梯转角,便听见拖行之声和重物击打木质地板的沉闷之音。
“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