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迪。”
斐尔特喊住我。
我才刚起来,不过看他们好像都要出门了,我看见斐尔特的行李箱已经在管家手里要拿出去了。
“我们要回主城去办点事情,不能带你去,你自己在这里待几天。”他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又俯下身子贴在我耳朵旁小声说:“记得少去那个地方,我不在注意安全。”
那个地方?
废墟嘛?
“嗯。”我点点头。
他看我答应下来也笑了笑。
“那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远去背影,叹了口气。回主城,那还是能证明斐尔特是贵族出身,上课的时候有些老师会唠会儿嗑,有说过主城是国家的中心,里面大多数都是皇室贵族。
虽然现在倡导和平友爱,可是阶级分层依旧存在,有些人依旧还是人上人。
整个小镇包括废墟那边,都被海洋环绕着,所以他们坐船去的。
我还是每天去学堂,同学们一如既往的热情,不过比起我第一次来这里时的那种好奇,害,还是这样让我舒服一点,平常的相处。斐尔特却说,他们都有点目的才会接近我,我想不明白,如果是因为我和斐尔特走的近,那不是应该去接近他才对吗?
毕竟他是那么有修养的一个人,谁会和他不好相处呢?
可是没见除了我他还有几个那种特别好的朋友。
因为斐尔特的嘱咐,我很少再去废墟里,有几次心底对那天那个泛着灰色的男孩子,那个人们口中可怕的妖怪――川,生出了好奇。
可我还是忍下了,那天遇见他的时候,斐尔特看起来也不太高兴,而且我确实也很狼狈。
于是那几天里,我便学堂家里两点一线,也没再去过废墟那里,对于那些我不喜欢的无聊的课程,也总是不自觉的发呆。就这几天的时光里,我似乎看到了如果斐尔特离开之后我以后的日子,如此无聊又枯燥。
那天是他们将会回来的日子,我一大早起来,往那边看去,发现废墟那边竟然被白色的浓雾遮得严严实实,就连今天这么好的天气,阳光都无法穿透。我有点担心,可是又想到斐尔特说过不能单独去那边。
心想着算了吧,转身要去海边等他们回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我不由得震惊,转头去看,可是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放弃了去海边,快步的向废墟走去,到了后面几乎都是用跑的。
一片流云飘过,遮住了太阳,地面上也有了云荫,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变得凉快,只是觉得这片云竟然有点“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它散开了,新生的太阳光并不令人难受,照多了一会儿,也只是感觉头上多了一点汗珠而已。
我重重地喘着气,推开那扇破旧沉重的铁门。白色的烟雾还没走散开,眼前除了一整片一整片的白,我什么也看不见,突然有些慌张,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也太鲁莽了。贸然行事,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不过除了慌张,我并没有后悔。
抬头,连太阳也见不到。
白雾像一双摸不到的手,轻轻地遮在我的眼前,挣脱不开也逃脱不了,只在其中迷失了方向,牵扯出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惘然与恐慌。
“花儿已经开了很久了,可你从未再来过。”声音意气清脆,在身后响起。我知道是谁,转头去看。
他现身于白色之中,手中握着由稀稀疏疏几支开得鲜艳的花组成的小花束,垂眸低嗅着花儿,身后的翅膀轻轻地扇了扇,整个园子里的朦朦雾气就这么被他扇开了。
白雾慢慢消退,露出了周围原本的颜色,阳光也重新降临于这个并无多少生机的土地。
他抬头看我,眼睛里依旧与上次一般,并无多少光彩。可是晦涩的眼眸却没有遮盖住他的美丽,如果添上笑容,那是一张完美的面容。
如今只是显得病态而干净。
“是你引我来的?”
“是。”他回答,干净利落。
收起了翅膀,他朝我走来:“为什么一直不来,是因为他吗?”说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花儿递给了我,我愣了一会儿,原来我这么久没来过了,连花儿都开了。
“我……”有些答不上话,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似乎是在对我兴师问罪,是对我的审判,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斐尔特所以我不来。木讷地伸出手想要接过那些自己之前还当作宝贝不顾蓝雨而护着的花儿。可是就在我手要触摸到的时候,他手一松,花儿全掉在了地上。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看着我。
他在等我回答。
“斐尔特说,危险。”话说出口,我便低下了头,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因为话说完的那一瞬间,我从他眼睛里见到了责怪。我只能蹲下去,想把花儿重新捡起来,然后再道歉。可是,又一次的,我只差一点就触碰到的时候,他挥了挥手,花儿便变得无影无踪,随风而去。
我猛的抬头看他,发现他早已低着头等我抬起头和他对视。
“为什么。”
“你不配。”
“可是我本就寄在他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也可以护着你,我并不危险。”
“你凭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听见他说要护着我的时候,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气愤,可是斐尔特也讲过这样的话。也可能是气愤他把花儿给毁了吧。
我语气重了,他没再回答,也不盯着我看了。
……
我们没人再开口讲话。
沈默趁虚而入,肆意撕扯着两人本不近亲的距离,将我们越拉越远。
“凭你是森是最后的贵族,而我是川,是守护神!!”他一改之前的样子,几乎是对着我吼了出来:“他是谁?他姓森!你还不明白?你以为他一个贵族,会在这儿,这个人人都觉得破旧的地方捡到你然后掏心掏肺对你好?”
信息量有点大,我怔在了原地。
他没管我,继续说:“斐尔特不过是世俗冠予他的称谓而已,而那个‘森’,才是意有所指!为什么是‘森’?就独独是‘森’?不过是舍不得你而已,重生之时特意挑了这个森!”
“你?不过是被他当作了六百年前的那个贵族公子而已……”他有些无力,声音也小了下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这个,只是,就像是被人狠狠朝着心脏来了一记重击,巨大的疼痛感笼罩着我。
原来,他真的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那个我视若神明的少年,那个会不顾我身份的,会背我,会对我露出微笑的那个少年,一直只是把我当作所谓的“森”的替身?
我,一直将他当作救赎,带我出迷惘的救赎。
我抬头看他,心中许多不甘:“你不也是一样?你们都一样!如果我不是‘森’的精神所寄,说不定你们也不会在我生命中出现了!”我不甘,气愤,或许是因为我一时难以接受事实,认为他玷污了我心中白月光一般存在的斐尔特的想法,妄想用大声嘶吼,来遮盖这份温柔后面的目的。
“我守了你六百多年,你注定要重生。”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两个眸子像是两个不定的空洞,时刻要将我吸进去一般。我狂甩着头,要将他讲的这些话甩出脑海。
他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捧起我的脸。我有些抗拒,想用力的撇过头,不去看他。然而我并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去逃避。片刻,他放开我的脸,却一手揽过我的腰身,张开翅膀向上飞去。
飞得很高,一下子我也没什么脾气了,虽然很气,但是也没有再闹腾,怕一个手滑会掉下去。
“川!放我下去!”我大喊,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