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华听到胡老二一声嫂子,不由得想哭起来,这应该就是大伯母了吧前世也是这样母亲生下自己,片刻后就去世了,等胡老二将人找来,是一点都没救了。后来自己便被胡老二拿去大伯父家。也是大伯母将自己疼成了眼珠子,只是6岁那年,大伯母就身染恶疾去世了。
前世林安华是8岁那年,大伯父娶了小的之后,对林安华也不好太过关心,大伯父最是古板,保守,也可以说是稳重,只将自己全权交给家里唯一的女眷,新过门的小妾做主。
而那小妾,18岁的年纪却两份面孔。在大伯父面前,对自己极尽温柔体贴。
林安华还记得当年,她口中的小娘在正屋四下没人的时候微笑着边给她捋衣裳边说“哎,你看看我们大姑娘,多漂亮啊,这哪有一点半点胡老二的影子嘛,是大姑娘的福啊,长得半点不像你的亲生废物爹,也不像你那早死的死鬼老娘,你啊可真命硬,刚生下来,就把你娘克死了,听说啊,当年你娘生完你之后,等稳婆来了,尸体都硬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林安华瞪大了眼睛,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敢相信自己不是爹的亲女儿,亲娘是被自己克死的吗,那大伯母也是吗?
这对前世才8岁的林安华无疑是极大的打击。之后她就大病了一场,大伯父来看望了她几次,之后就没再来过,因为名义上的小娘有了身孕,大夫说脉象看必定是个儿子,等老妻儿子等到老妻病死都没等到,如今倒是有了,也令胡老大觉得甚是欣慰。
之后林安华便有意无意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在家里像个主人家一般生活,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这也让大伯极为不喜,认为这么多年的教导还是比不过血脉相传吗?一想到胡老二的那怂样,对这个便宜女儿更是冷落起来。
也是这样,10岁那年,大伯父的小妾说要将她许配给自己的侄儿后,她吓得连夜收拾了衣物两块大洋就逃走了,也没细想,大伯父也不是那种不顾侄女死活,把她嫁入火坑的人。可是这些,在前世10岁的小姑娘是想不到的。匆忙逃走后,大伯父寻了她一阵,不久就因为从镇上喝喜酒回来,路上跌入河沟子死了。
而前世的她在跑出去后就被拐走,卖到一户人家做了童养媳,跟了女主人的姓,叫了林安华的名字。对外只说是女主人的娘家侄女。
思绪回到现在,大伯母带着人来了,稳婆和大夫呢,母亲她还好吧,这一世不会一出生母亲就死去吧。也是因为林安华来的早,出世的早,并不像前世折磨的母亲那么久。
“弟妹,弟妹?弟妹这是怎么了,这是晕过去了?还是。。。”胡大嫂惊的忙伸手去探床上滩作一滩的女人的鼻息,“还好,还有鼻息,约莫估晕过去了,老天爷保佑。”
“哟,这是小家伙,这竟然是生出来了,”胡大嫂思衬道这弟妹平时瞧着倒是个软弱不能干的,没想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真不错,这样一个软弱的女人,没有人帮她生产,自己把孩子生出来了,瞧这用被子裹了的孩子,脸蛋红彤彤的,看着可喜的很。
“大夫呢,稳婆呢,去家里找几个老婆子来帮弟妹清洗以下,记得多烧点热水。”胡大嫂抽出手绢压了压鼻底,屋子里的血腥气忒浓了,再看这家里装饰,嗬,可不家徒四壁嘛,也就这张当年公公祖上传下的架子床算是个物件儿了。想到这,不禁感叹这孩子可真没投了个好胎,这要是投生在自己肚子里,那才叫个喜呢。
又等了一刻钟,镇上的祁大夫拎着药箱被胡老大家的一个黑黑壮壮的长工马不停蹄的背回来了。这来回20里路,平常走个来回也得一两个时辰,也是这长工身体好,跑的快,倒将个大夫颠的半死不活的。
好歹让这大夫喘了几口大气,这才走到床边把起脉来,眉头一皱,暗道不好,这女人脉象来看,生产亏空太多,又是自己生下了孩子,受的罪也不少,再一看,手腕细的像轻轻一动就会被这段似的,这是营养不良啊。
大夫抬眉道“叫个人拿热水好好把病人和孩子洗干净,把门窗都封好了,不可透风,女人生孩子受了凉风那可是大事。再把这药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快去。”也幸亏大夫带了寻常女人生完孩子常用的药,既能补身体虚弱,也好帮助下胞衣。胡大嫂连连应承,吩咐人去办了。
林安华见母亲没有大碍,终于放下心来,还好这辈子是有改变的,自己不在是克母的命了。
祁大夫见人将热水端上来,便起身来看被包成一团的林安华情况如何。揭开被子,林安华的眼睛斗鸡一样,神色呆滞,手脚挥舞无力迟缓。
祁大夫心下隐隐有了决断,但又不好开口说,这又是个女儿,再是个痴傻的,难保这家主人不会将这女娃扔进便桶溺死。
祁大夫看这女娃的脐带,心中明了,这是当娘的自己咬断了脐带,只是如今还需用细麻线把脐带那头紧紧系起来,外敷软棉布包起来,从药箱拿出东西,细细处理起来,听说县城里的西医都是天天用什么双羊水给清洗脐带,祁大夫却不认可,他认为此种方法有伤患者,这什么水天天洗伤口也不得好嘛。
胡大嫂带的两个家里的婆子端着热水进了左边的里间,祁大夫把娃娃的脐带用细麻线包好,又重将娃包了起来,叮嘱婆子,“这脐带细麻线扎紧了,万万不可沾水,热水也不行,暂且清理周围的污脏罢。”
“是是,是,老爷“两个婆子连称是,称呼的老爷让祁大夫内心也是舒畅,便背起医箱往堂屋走去。
“如此,这可有劳祁大夫了,老六。”胡老大见祁大夫从里间走出来,忙迎上前拱了拱手,示意身边的小厮老六付诊金。
老六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荷包,里面装着平日胡老大行走的小花销。例如租个马车付个饭钱。自然是不能让老板亲自从荷包中掏钱,这显得多没面啊。老六掏出5块大洋,笑着双手送到了祁大夫药箱旁。
胡老大笑着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您老人家千万要收下。”
祁大夫暗衬,都说这水沟子村里有有个大户人家,独占了村子大半的土地,家财颇丰,如今一出手就是5个大洋,果然名不虚传啊。不做声收下后,道“这样,等药煎好,我看着病人喝下,再看看情况再走。”
“那可乘您多看顾了,我这弟妹是个命苦的人,这一遭也是受苦了,对了,大夫,您看过娃了吧,娃没事吧?”相比胡老大和祁大夫男人间额来往胡大嫂就更加关心那小娃。
林安华此刻知道自己被提及,应该感动的热泪盈眶,但是她不能,她此刻正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小心翼翼的用棉布沾了热水清洗身子,两个婆子为了避开脐带部分,动作特别小心,虽然是个胡老二的娃,但胡老大和家里的女主子可是在外面坐镇,不敢不用心啊。
换了盆热水将李氏身子擦干净,动作尽量轻柔换上带来的干净中衣,二人合力将床单抽出来,从柜子里翻出另床破旧的棉胎铺好一半,李氏身子倾斜移到新换的干净棉胎,在身下垫了用麻布加草木灰做的垫子,草木灰是灰却极其干净,用来吸附这些污糟是最好不过的。
林安华躺在床上,可以清楚的听见外间的声音,听见大伯父和大夫的寒暄,大伯母交代婆子仔细谨慎的话,刚重生回来,还没来的及兴风作浪,怎么就行动迟缓,变傻子了呢。
感觉到大伯母走近身旁,林安华快要哭了,前世自己出生就死了母亲,是大伯母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交代下人不许提起大姑娘的身世。如有嚼舌根的,即刻卖到黑煤矿里。
“好孩子,苦了你啊,你是个命苦的啊,怎么你就投生不到大伯母的肚子里呢。”说着胡老大的妻子名唤沈氏轻轻的抚摸着林安华的头。心下有了决定,自己这么多年无所出,男人虽说没说什么,自己却总觉得对不起他。当年与男人十几岁少年夫妻,结了婚就受到后婆婆的刁难,怀了孩子累的小产,后来被分出家门,又与男人天南海北的做生意,农忙时还要跟着下地种田,操持一大家子,身子亏空的厉害,就再也没有过。
胡老大对她颇感激,曾在外人面前言道,若无她便无今时今日的胡老爷。这一辈子没子嗣那就是天意,天让你无子,又怎么能违抗天意呢。
只是林安华眼神涣散,彷佛对不上焦似的,手脚软趴趴,吭气声来像小猫似的。
沈氏现在瞧着,也瞧出几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