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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争执

当凯旋大道迎来了第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时,御白芷睁开了双眼。

这时候的天还带着点夜色,第一缕晨光尚未到来,昏昏暗暗的还能隐约看到点点星光。狮王城还在沉睡之中,因此马蹄落下的声音格外清亮。

御白芷刚想爬起来,突然感觉到身体的不协调,他想了想,再次活动一下身体,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的左手小臂已经失去知觉,活动不了。

御白芷的心情很奇异的没有产生很大波澜,他甚至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想法,就好像太阳落山后总会再次升起,周五的下一天肯定是周六,人饿了就该吃饭,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他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试图去调整心境,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也没有悲伤——或许有,可微小到御白芷自己也察觉不到。

更奇怪的是,一个强烈的念头在迅速占据他的大脑——想吃新鲜出炉的面包了。

幸好,学会了飞行术的他,即便双手都动不了也能够安安稳稳地起床。御白芷颂念咒语,让自己的身体浮起来,然后调整姿态,轻巧地将身体落在床边的轮椅上。

天色开始泛白,窗外的人声马声逐渐沸腾,这意味着凯旋大道的商业活动即将开始。

面团在昨晚就已经发好,只需要推入火炉中烘烤即可,只不过在失去左手机能后,他还没有习惯新的动作,因此只能口头指挥仆人干活。

御白芷没有隐瞒自己病情的恶化,而正在吃早饭的诺兰听到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您……不要紧……吧?”

御白芷轻轻一笑:“有些动作需要重新适应,不过我的右手状态依然很不错,所以也没多大的影响。”

诺兰知道,就连罗森大师和藏龙大师,对御白芷的病也束手无策,他只能长叹一声。

“今天外头好像特别热闹啊!”御白芷忽然说道。

“哦,今天应该是唐将军凯旋归来的日子。”

“凯旋?最近有战争?”

“就是山里的那帮野猴子,依图部落。”

将要放入口中的面包停在了唇边,御白芷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眼中的神光逐渐褪去,余下一片了无生机的死灰色。

他慢慢将面包放回餐盘,移动轮椅到窗边,微微探头向外。

只见一列杀气腾腾的队伍慢悠悠地行走在凯旋大道的正中央,领头的正是唐·海格力斯。他的铠甲有着肉眼可见的破损,这反而为唐平添肃杀之气。

队伍中除了身穿铠甲的骑士外,还有几辆囚禁犯人用的笼车,车内挤到一块萎靡不堪的,赫然就是精灵!

队伍缓缓从御白芷的宅邸前经过,御白芷与其中一道视线对上,全身如坠冰窖。

那道带着无尽愤怒和怨恨的视线,是属于雷安的!

御白芷慌忙驱动轮椅后退,却因为心神大乱撞上了后面的饭桌。

“御白芷,你没事吧?”诺兰连忙扶着恍惚的少年,关切地问。

“……我……没事。”御白芷轻轻退开诺兰的手,向后厨移动。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虽然还不能确证是自己的地图导致这一结果,但御白芷是隐约预见到依图部落的终结的。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结局竟然会来得那么早,完全没有他能干预的余地。

他曾经奢望,待有一天自己在魔法的领域上有一定造诣,就立即回到依图部落,帮助精灵渡过困境。

他忽然想起,刚才扫了一眼两辆笼车,并没有发现那惹人注目的淡金色长发。

御白芷知道,今天的精神状态已经没办法进行任何的学习,依图部落战败的消息对他造成的伤害,甚至远大于自己左手小臂不能活动的事实。

只可惜,御白芷打算在家中放空一天的小小愿望,在宫廷护卫的到来下烟消云散。

“尊敬的御白芷先生,请您移步宫殿,王有要事商议。”

御白芷只好乖乖跟着护卫进入宫殿,刚刚越过门洞,耳边就响起了狮子王豪迈的笑声。

“必须好好酬谢藏龙大师才行,原本我还心疼每年国库给他拨出的经费,看来物有所值啊,哈哈哈!哦,我们的绘图师来了!”

御白芷看到王座上的狮子王,远远低头说道:“愿陛下荣光永存。”

狮子王和唐都是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学得不错,不过还得大声点,毕竟我们的王有时候耳朵不太管用,哈哈哈!”唐一边笑一边说。

“唐,就打赢一场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

“不敢不敢,愿陛下荣光永存!”唐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声说,他的声音几乎让宫殿的支柱都震颤起来。

狮子王笑着摇了摇头,对御白芷说:“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成功击败依图部落的军队,并且抄了它们的老家。三天之后,这里会有一场庆功典礼,你将会在典礼上被正式任命为狮子王国的皇家绘图师,以嘉奖你为狮子王国作出的贡献。”

“贡献,什么贡献?我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这种待遇的贡献。”御白芷丝毫没有欣喜之意,充斥眼中的是一片冷漠和肃杀。

唐的眉头逐渐拧起,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已经偏离常理,他并不是一枚听话的棋子,过去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狮子王也收起了嘴边的笑意,瞥了唐一眼,肃然道:“御白芷,我替唐将军说一声抱歉,但没有那张地图,我们不可能如此轻易将依图部落逼上绝路,取得最终的胜利。这意味着付出更少的代价,狮子王国的战士可以少牺牲数千人。”

御白芷沉默不语,眼中的冷意没有丝毫变化。

“够了!”唐忽然怒道,“小朋友,别自以为是了!你不懂国家大事,不晓得大义和人命的重要性,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民,而且这件事是我擅自做主,也是我的人……”

“诺兰早就知道你的计划对吧?他是你放在我身边的眼线,那天我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是不是他下药了?”御白芷打断道。

“小朋友,我再说一遍,不要自以为是!”唐一字一字地说,双拳紧握,丝丝力量从体内涌出,属于战争之神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宫殿!

“唐!”狮子王一声怒斥,让唐稍微收敛自己的力量,随即对御白芷说:“这件事,唐和我都有不当之处,但战争已经结束了。你是狮子王国不可或缺的人才,我希望我们的将来是友好和合作,而不是仇恨和敌对。”

御白芷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的愤怒毫无用处,当情绪主宰了理智,人就会不断犯下错误,将事情拖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无谓的坚持毫无价值,停留在嘴上的信念如空中楼阁,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去改变命运。

想到这里,他睁开眼;“感谢陛下对我的赏识,陛下赐予我的东西已经足够多,我不敢、也不会奢求更多。我会成为皇家绘图师,效忠于狮子王国!”

说完这段话,御白芷转身意欲离去,唐忽然说:“小朋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维尔迦的兄妹最后还是逃掉了,现在估计躲在中央山脉的哪个角落里。”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谢谢唐将军的告知。”

目送御白芷的背影消失在凯旋大道,狮子王吐出一口气,有些责备地说:“唐,你过于情绪化了。”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他真的能用吗?”唐恨恨地说。

休斯夜枭般的低笑声响起,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慢条斯理地说:“这孩子聪明得让人害怕,而聪明的人,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人。他们比谁都要冷静,擅长权衡得失,反而不会为了某个信念莽撞行事,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请放心吧,我的王,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能控制他的那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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