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溪抓紧时间带着行李箱回到了乱石滩上。
为了防止松萨通过美食冰激凌来偷窥,竟溪假装在乱石滩上散步闲逛,实则用脚掌感受着石子的温度,只要踩到一块温热的小石头,他就假装挠脚上的痒痒把石头拾起来藏入手中,继续探找。他也假装查看行李箱让石头滑入箱中,即使有人偷窥也看不出他究竟在做什么。
竟溪基本都是挑选的小石头,以便让石头数量更多,这样有利于实施他的计划。一大箱的石头收集得差不多了,竟溪来到湖边,探出身子想再看看自己从湖里出来的地方。他一直不明白,当初明明是往水底直线在游,没有绕过什么弯,怎么就游到了湖面?
湖水清澈湛蓝却深不见底,湖面平静如镜倒影出竟溪的身躯,他趴在湖边自恋地欣赏起自己映在水面的脸来。这张脸他从没如此仔细地审视过,仅仅在换装时看模特儿知道自己大概是这个样子。
对他来说黄格的多少远比脸蛋好看与否重要,他审视别人也是在乎对方有什么样的特权与能耐,而不在乎对方的彩衣从视觉上究竟美与丑。那些奉承对方彩衣的话,或者打击对方彩衣的话,多半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比不要紧,这一对比,竟溪开始嫌弃自己的脸,那沙漠般的色彩与图案单调至极毫无亮点可言。他有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想法:我还可以更帅气些,帅过索扣,帅过鹤林,帅过鲸落,帅过烟码……这没有什么风格与特权的彩衣该淘汰了,不能让别人小看我,更不能让谁偷窥到我。
突然,湖面上竟溪的沙漠式脸变成香隆带有白玫瑰的黑脸,并露出了水面,吓得竟溪“啊”地一声,把探出的身体缩回了岸。
香隆见竟溪吓得不轻,漂在湖水里拍打着水面哈哈大笑:“我又吃不了你!看你胆小的样子!”
竟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我以为自己在变黑,正在化为黑炭了!”
香隆更笑:“那你就成为有灵魂的人,变成一本迷界之书,我把你送到老仙师父手上,你还有重生机会。”
竟溪心有余悸:“你的脸离我那么近,万一碰到我,就完了!”
香隆还笑:“我见你盯着水下看,就知道我能吓你一大跳。”
竟溪好是奇怪:“你这么快也出来了?”
香隆从湖水里爬上了岸,走到一边,抖动身体甩干身上的水,指了指旁边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什么?让我瞧瞧。”
竟溪护住行李箱:“给朋友带的礼物,没有你的。”
香隆开门见山:“你挑选的是有生命的石头吧?”
竟溪否认:“石头哪会有生命啊!”
香隆解释道:“上次你带走一块,鹈鹕老仙忍了;这次你又来,老仙师父不能出面,不得不托我出来制止你。”
“制止我!有必要吗?”
“不必要会让我来吗?竟溪,把石头放在这里,它们不能被你带走。”
“香隆,你不能打乱我的计划,这是我救鲸落师兄的一招。你去给老仙师父解释一下。”
“我出来了,就不能回去了。老仙师父和鲸落那边都没办法与我们取得联系了。”
“既然这样,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目的,那就是解除对鲸落师兄的魔咒。我们得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只听老仙师父的。”
“老仙师父不同意你把石头带出去,不然,会打乱迷界的秩序。”
“这石头,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箱子里的石头里,有小动物吧?”
“是吗?我可没听说过!”
“别装傻!这里的每颗动物石头老仙师父都有数,哪块石头被动过他知道。他现在只是因伤不能出来见你而已,不然他的大嘴能啄烂你。”
“石头放在这儿是浪费,我拿去救鲸落不好吗?”
“竟溪,动物石头在这里孵化,它们成熟后本当由鹈鹕老仙送往雨林空间。你若把它们送到其他空间,这些动物迟早会死掉。”香隆严肃地说。
竟溪大致明白过来,迷界不许男女锁民相爱,同样不许动物雌雄相爱,动物们永远没有求偶的季节,所有的小动物原来是这样被送往了雨林空间实现新老更替,如同书院会孕育一些孩子来补充迷界的新鲜之气。这乱石滩类似于动物界的书院空间,真是小瞧它了!
竟溪不肯让设计好的计划全盘被打破:“这些小动物与鲸落师兄的性命比起来,算不上什么。我不过带走了这一点点而已。”
香隆郑重其事:“眼前这些石头看似无关紧要。但是,当它们被有些人看中,如果有人来这里盗取石头,雨林空间就会遭灭顶之灾。”
“我用上次带走那块石头做过测试,只要他们按我取的名称去找石头的来源,到达不了这里。”
“那不过是你自以为。总有些高人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石头的来源,就会来到这里,占有这里。”
“香隆,你放心,没那么容易。我就带一这箱,下不为例。”
“老仙师父说过了,决不能让石头离开这里。而且,你要把上次带走的石头尽快还回来。”
“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我们凭什么去给烟码师父谈判甚至较量?老仙师父究竟还让不让我们救鲸落师兄?”
“就算你用这种方式去救鲸落,弄不好会害了雨林空间,那不是鲸落愿意看到的。鲸落不会牺牲别人来换自己的重生。”
“吓唬我吗?香隆,你想想,鲸落至少在牺牲我们来挽救他呀!不牺牲别人就能成事,哪有那么容易!”
“竟溪,你知不知道,倘若这些石头今后大量被盗,或者石头里的小动物死在其他空间里,就会起链锁反应,引发动物界的物种失衡,也会给植物带去灾难。当动植物失衡到一定程度,或者有一样物种灭绝,雨林空间的管理者就会受到惩罚,就地化为黑炭!”
“这几块石头,怎么可能带来失衡和灭绝!别全听老仙师父的吓唬,他是动物,为动物多虑了,却考虑不到我们锁民在迷界的现实难处。只要利大于弊,最终救出鲸落师兄,就值得我们去冒冒险。”
香隆口头反对竟溪带走石头,心里却觉得竟溪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他不听劝,那就换种方式阻止他:“竟溪,这样好不好,咱们赌一把。你胜,就按你的计划来;我胜,就按老仙师父说的办。”
“如果要比八卦锁,就别来!”
“比石头可以吧?”
“怎么比?”
“咱们就用这地上的石头来垒高度,谁的石头垒得高,谁就胜。同样高度的话,谁用的石头少,谁就胜。”
竟溪想了想,垒石头,大家的水平应该差不多,那就赌罢。
香隆可就胸有成竹了,她要把鲸落玩石头的技巧用起来,这个技巧是鲸落在水宫里无聊透顶玩起来、并悟出道理来的绝活儿。
两人开始在乱石滩上垒石头。竟溪试了几种样式的垒法,垒到膝盖处均因石头太光滑无法再加高,他就捡来成堆的大石头打基础,再往上面逐次垒小些的石头。说是垒石头,实际上成了堆石头。
香隆则挑选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仔细查看石头的外形特点,寻找支撑点防止偏移和打滑。她把每块石头小心翼翼地在食指尖上掂量后,再一颗石头支撑上一颗石头一层又一层地往上缓慢地垒去,石头或左凸或右凸,或大或小,保持着巧妙的平衡。
石子越垒越高,垒到她脖子高度的时候,总共不过用了不到五十块石头。
香隆再看竟溪,他才把石头堆到大腿根的高度,不禁笑道:“认输吧,你比不过我。”
竟溪还在吭哧吭哧地捡石头堆石头,他见香隆把石头垒成了近乎一条垂直线不由瞠目结舌——那里面有小石上垒着大石,大石上叠着小石头,石头毫无规律可言,上下石头均只有一个接触点,石头们看似摇摇欲坠却又纹丝不动!
竟溪仍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我会比你垒得高的,你等着。”
香隆又找来些石头,背对竟溪,挡住竟溪看她这方石头的视线,从石头紧临的旁边边重新垒起一摞石头来。
当竟溪好不容易把石头再堆到腹部高的时候,他来到香隆旁边再一看她的垒石,他傻眼了,这怎么可能——香隆把石头已垒成了一个一人高的窄窄拱门!拱门上圆下方。
竟溪可不想这么就输给香隆:“你继续垒啊,你这个头能垒两人高算你本事!我这种垒法,可以垒到无限高。”
香隆不示弱,开始伸着手臂在拱门的穹顶部往上加石头,一直加到她踮足也够不着的高度方才罢休。
竟溪的进展却越来越慢,看似还差香隆高度一半的距离,但需要的石量足够竟溪忙活到死。
竟溪哪肯自认失败,在搬着石头路过香隆的石拱门时,暗中把脚下一块石头踢向那摞石头的一块基石,石拱门受到踢石的冲击噼里啪啦垮塌下来。
竟溪大笑:“这不堪风一吹的石头有什么用!你垒得有多高,就垮得有多块!还是我的坚实吧!”
香隆怒道:“咱们赌的是高度,不是坚实度!”
竟溪提起了行李箱:“这下很分明啦,仍是我的石头垒得高呀!得按我的来。”
香隆要去抢行李箱,竟溪边躲边叫嚷:“别来啊,小心碰着我,大家都会化成黑炭啊!”
香隆才不听,仍要去抢,竟溪却突然消失不知去向,这家伙耍赖遁掉了。
在远处玩的砖块这下也回过了神,跑了过来,看了看香隆的锁坠:“香隆师傅,教我玩石头吧!”
香隆正在气头之上,才不理睬这小不点,转身也遁掉了,她要去找竟溪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