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靳和第一次来到袂城。
不,应该说,这是靳和第一次回到袂城。
袂城是靳和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这座三线小城市经历年年岁岁,竟没有像树木年轮般蔓延生长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一座小城,没有太多的进步和发展,但却也在世代延续中生生不息。
靳和的父亲在17岁时独自一人坐绿皮火车离开了袂城,只带了一只破旧的手提式小皮箱。自那时起就没有再回来过。而现在,靳和都已经22岁了,他只知道,在袂城那儿,还有一个他们的家。虽说是一个家,倒不如说是一个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的不知道有没有被拆迁掉的破旧房子。靳和对这个只听说过的“家”一直充满了好奇,趁着大学毕业,他决定到袂城看看。而他对于袂城的了解,除了儿时父亲当做睡前故事给他讲的一些回忆片段以外,就只有一个父亲旧皮箱里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面是一张袂城家门口的黑白相片和一封简短的信件。
照片上没有人,但是有一只脖子上系着一只用编织绳串成一行小铃铛的小狗,从照片上看,铃铛有好多只,小狗也不是正儿八经地入镜的,它看起来只是在拍照的时候匆匆经过了,被镜头捕捉住了。黑白照片……以前还是拍黑白照片的年代,拍一张照片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怎么会只拍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宅屋门呢,里面也没有任何人物,只有一只路过的小狗,行为艺术么?
而那封信,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一张留言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勿忘袂城”
收拾好了亮面的黑色拉杆箱,拿上已经订好的火车票,靳和踏上了“寻根”之路。这么说好像有点科教频道的味儿了,但实际上,靳和一直觉得那个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袂城对于自己来说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虽然对于那儿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火车窗外的景色慢慢从高楼林立变成了麦田山野,一个金色的黄昏过后,火车钻进了漫长的山洞隧道,穿出隧道时,夜晚也悄然而至了。靳和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熄掉屏幕,抱着手臂靠着窗户沉沉睡着了。
到袂城的路上没有通高铁,就算是现在这个时代,也是要坐旧的火车才能到,到了之后,还要在袂城车站坐绕城的汽车才能到老房子。
远离城市的小城,坐落在翻山越岭后的深处,火车像流星般划过世界上各种地图有记载或没记载清楚的山林湖泊,火车的声音,没有吵醒布满星星点点的温柔的夜。
“下一站,袂城,火车将在10分钟后进站,请各位旅客带好随行行李,祝您旅途愉快。”
靳和闻声醒来,天刚刚亮,他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行李箱,有点激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温和的晨光透过火车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还有一些还在熟睡的旅客的脸上。
这就是袂城的清晨啊,
这就是袂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