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山村里的小姑娘,在我三岁时家里盖新房。我们那里都是木头房子,因为家里穷,没有请人帮忙。父母每天上山找木料和石料,半年下来,母亲就病了。然而,父亲并没有因为母亲生病而放弃盖新房。不久以后,母亲的病很严重,将盖成的时候母亲已经躺在床上,再也没有下来过。那个时候,我哥哥春梦十岁。姐姐穆音七岁,而我只有四岁。
家里实在穷,又没有粮食,平时就吃地里的土豆。和野菜,生活非常的苦,父亲无奈之下,想要在我和姐姐中选择一个送给外村人。父亲选择了姐姐留下。母亲却相反,不愿把我送给他人,两个人意见相左,就把这事暂时放下啦。没有多久,母亲也就去世了。最后一口气还在说,绝对不能把我送掉,父亲也承诺了母亲。四岁的我没有了母亲,父亲并不爱我,好在我还有一个奶奶。奶奶非常爱我。
奶奶在家里虽然没有地位,也不能给我买零食和玩具。看到别人吃零食,我总是拉着奶奶又哭又闹。可奶奶从不发火。她总有办法哄我。在我的记忆里,她经常给我萝卜干吃,还有其他咸菜。你帮我做过竹筒水枪、弹弓和纸牌——一些自制小玩具。
家里如果很穷,走到哪里都会给人欺负。连一些大人都会欺负穷小孩,这其中也包括我。好在他们有时候并不亲自动手,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打我,自己则在一边看热闹。我要是还手他们就会跑过来。用恶毒的言语骂我,有的时候还会把我推倒在地,甚至动手直直打我的脸,恶狠狠地说:“你是父母偷回来的,走路都得给我靠边,算是什么玩意儿,不知好歹!”他们试图通过贬低穷父母的人格,丑化我的存在,从而使得他们的恶行正义化。更糟的是,这些言语在我的心里多少起了作用,心里的自己不能再渺小卑微了。
有一次下午睡觉醒来,我找不到奶奶,一边哭一边找,说不出心里有多害怕。那种恐惧让我撕心裂肺。奶奶从山上采茶回来的时候,我几乎声音都哭没了。她一把把我抱在怀里痛哭。嘴里还说着,都是她不好。从此,她每次上山都会把我背在背上,一起去采茶。奶奶是心疼我的。
后来我便有了和奶奶一起去菜地,去山里,去小溪边的记忆。我要是睡了,他总会把我背到背上。从来不嫌累。她用行为告诉我,她会一直陪伴着我。因为她知道我的恐惧,我的孤独,以及失去母亲的不安。
我的記憶里,父親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也從來沒有抱過我。也沒有看到他對我笑,果家裡沒有什麼吃的,有時候還會和哥哥姐姐爭吃的,穿的父親從來沒有幫過我,總是幫著姐姐。唯有的體面的美食是僅在過節才能吃的一隻雞。可那是雞在殺的時候就已然分好了——分成四部分,哥哥有鸡后腿,姐姐有前半腿,有时候父亲还会把没有吃光的肉给姐姐吃。又說小孩不能吃雞頭,那麼我就只能吃爪子,其余的都是父亲的。
虽然我从来没有吃过鸡腿。但是相比奶奶,她从来没有吃过肉,脸,爪子也没有吃过。我问奶奶为什么不吃肉不喝汤,他和我说吃了鸡肉喝了汤就得干重活,他说他老了,不能干重活了,所以也就不能吃肉了。她说我要长身体。以后长大了要干活,所以我可以吃鸡爪子。等我长大会干重活了,就可以吃鸡大腿了。但其实这一切只是安慰的话。在这个家,谁该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还有另一件事,在记忆里尤其深刻,那一年六岁半,我把破了几个洞的毛衣拆下来,一小节一小节打结,连成一根。再卷成一个个圆形。去山上找细长的树枝回来做了两只两头尖尖的钱,用来织围巾。那天我去邻居家,邻居说我偷了他家的毛线,强行把我推出了门外。我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心里不明所以,委屈的偷偷流泪。
六七岁时我就特别爱漂亮,开始做一些手工围裙,手套,袖套,织布织带,做布鞋,绣鞋垫之类的手工。
有一次,村里有一个男孩结婚,新娘子穿了一件裙子,拿一把花的雨伞,漂亮极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回家后,到处找不到漂亮的布料,就把床单给剪裁了,做了裙子。父亲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晚上罚我不能回房间睡觉,在大厅里一个人害怕极了,冷的受不了。躺在椅子上卷曲在一起。我冷的睡不着,心里只想着奶奶,你快点出来救我!可最疼爱我的奶奶也是真的生气了。我心里最害怕的是,她不爱我,不要我了。也许奶奶觉得我真的做错了,应该受点教训。也许她也是害怕父亲的迁责。为了不让我太害怕,奶奶一直咳嗽。月光透过院中的露天照进来,风毫不费劲地钻进我的衣服,真是太冷了。深夜,确认父亲睡下了,奶奶这才出来抱我回房,我缩成球钻进奶奶的怀里被窝里,她默默地抱着我,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摩挲。那怀抱温暖极了,我又捡回了我的幸福。担惊受怕了一晚,我才又重新相信奶奶还是爱我的,她不会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