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界没有料到帆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拔腿就跑,虽然他反应很快,但当他追到长廊转口时,发现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燃界奇怪这么短的时间两人怎么可能跑到长廊的尽头?他闷闷不乐地在长廊上转了两圈,决定回去找间案。
他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间案此刻正在看的书,逼迫后者正视自己。
“宇复那边出乱子了?”
他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还附加了一句挖苦:“为了不让我找到紫水晶,你还真是费尽心机了呢!”
“帆时连那幅画的秘密都发现了?他的能力已经不是一般的强了,的确是。”间案顾左右而言他。
“不要转移话题!我已经在除字术上向你做出了让步,你还想怎么样!”
“现在我们还是一致对外吧,以后再处理个人恩怨。喏,这是给你的补偿。”间案递过一只小杯。
“这是什么?”
“我新研制出来的一种药物,有‘瞬时性’,可以让你暂时拥有没有的能力。”
“这一杯是做什么的?”
“等效于帆时的开锁能力。”
宇复端着烛台,和帆时慢慢往前走,里面很大、很深。帆时在心里怀疑起了这个空间的真实性——也许它不在画的后面,画只是充当了传送门的角色,毕竟从外面看,挂画的墙很薄。
头顶是向上隆起的圆拱形顶,上面画着一串串诡谲的图案,有的像是古老的文字······月雾城堡的历史有多久?宇复想起父亲的信,写得很清楚前辈们与月雾城堡打交道时,“间案”这个名字就已经有记录了。
她会不会只是个幽灵?借了一个人的模样的外壳?或者她真有长生不老药?想到这里,宇复觉得自己脸上皮肤发麻,背上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侧的墙壁上也画了很多画,有各式各样的动物,也有城堡的轮廓——线条不是很清晰,但两人猜测就是月雾城堡。所有的画都由深棕色的颜料勾勒轮廓,少数有上色,但可能因为时间太久,颜色有脱落,只留下斑斑驳驳的印记。
很快,他们在左手边的墙上看见一张画得很精致的人脸。
“天哪这谁啊?你认识吗?”帆时问。
“不认识,但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宇复也停下脚步,他将烛台靠近墙壁,好让自己仔细端详那张脸。
“啊,是我们绎摩家族的一位祖先!”宇复轻声尖叫起来,他向帆时坦诚了自家地下室大箱子里的那些肖像画。
帆时一阵唏嘘:“你们家可真不简单!绎摩家族与月雾城堡自古就有往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这位祖先,怕不是有过什么了不得的成就,面相都被画在月雾城堡永垂青史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一根石柱立在正中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宇复,你知不知道月雾城堡有一个地方叫‘莺墓’?我偷偷去过,那里很荒凉,感觉像是一个废弃的广场,可能以前行使过祭祀一类的用途吧,它由一圈石柱围起来,和这一模一样的石柱······”
宇复一边听一边轻手抚摸石柱寒凉而光滑的表面,突然他有了新发现:“上面还有字哎!‘猎人空手而归,背上还背着荆棘’······‘枫叶’······害,有些看不清楚了。诶等等······帆时?”
“嗯?我在呢。”
“这些诗句我也见过的!我父亲在他的一本诗集上,把这几句划出来过!见鬼,我们家和月雾城堡,到底怎么回事?!”
“对,就是这里!他们刚才消失的地方!”
“他们躲到了这幅画的后面。”
顺着间案手指的方向,燃界看向那幅雪景图。
“它被挂倒了?”
“这是当年特地做的标记。”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这幅画的本身就是一把锁,你没有钥匙,告诉你你也进不去。”
“里面有什么?”
“其实是一个不太实在的空间,通往另一个世界。”
“啊哈!人间?那帆时和宇复岂不是鱼回大海了?”
“所以给了你新研制的药材,有了开锁能力,你就能进去办大事了。”
“那······真正的钥匙呢?”
“应该在宇复家里。好多年前,宇复的曾祖父疏忽了,并没有与他的后代交接好,钥匙就没有传下来。”
“我进去以后要干什么?”
“杀了宇复。”
“那帆时呢?”
“不要多和帆时纠缠。药效时间有限,你出不来就完蛋了。”
“个人意见:帆时的危害好像更大。”
“我知道,但关键是,这里通向人间的具体方位,就在宇复家不远处。”间案用大拇指抚摸了一下画面,好像要拂去上面的灰尘,让它不显得那么暗淡,“行了,进去吧。”
帆时和宇复分别侧身从石柱旁绕过,继续前进。似乎就以石柱为分界,两边的墙壁上不再有画,顶多是一块块的朱红色颜料,像是随手刷上去的一样;除此之外黯淡的墙在黯淡的烛光照射下反射出一点惨白——准确来说墙的颜色是“惨黄”,把两个人的心反照得空虚。
这次挡路的是一块大石头。
石头很大,两个人能一起站在上面,毕竟它的上表面很平整。石头的侧面也很平滑,这使得它的轮廓像一口井一样。
不过它上表面的中心位置竖着一块长条形的小石头,像一根缩小版的石柱。
宇复好奇地抓着小石柱研究起来,帆时则低头观察石块表面。
有一个洞,在石柱旁边,它不是很大,帆时比划了一下,直径不到四指宽,一个拳头也伸不进去。
“宇复,你看。”
“咦,这个洞是做什么的?”话虽这么说,但宇复对此并没有很大兴趣,他左手搭在石柱顶端,右手扶着石柱侧壁,只是稍微弯腰低头,看着帆时所指。
洞的外形很圆,不像是石头天然形成的,由于光线不充足,也看不见底,它打穿了整块石块也说不定。
宇复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了——他注意到了帆时的异常。
帆时低着的头倏然间抬起,眉头紧锁。
“你别吓我,兄弟······你是预感到了什么么?”通过脚边烛光,宇复看到了帆时缩紧的瞳孔。
“有杀气。”帆时的语气依然稳健,但宇复感到了咄咄逼人的冷气。
“啊?哪里传来的?前面后面?”
帆时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觉得自己的预知能力被削弱了······早就怀疑这个空间的真实性了,它应该不完全属于月雾城堡。”
宇复紧张地望了望来时的路,又转头看前方的未知空间,都是一片漆黑,无底洞一般吸走了自己全部的视线。
“小心!”
在他们来时的方向,黑暗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点,并且迅速变大接近二人——原来是一道笔直射来的光束,而它的高度,不偏不倚,就是宇复脖子的位置。虽然燃界的脸还隐匿在黑暗里,但帆时已经了然了他们的处境,电光石火间,他本能地举手拉宇复的长袖。
宇复本来背对着紫色光束,听到帆时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感到手臂处的压力,于是整个人重心不稳朝侧面倒下。
紫水晶顺势从宇复的衣服口袋里滑出,跌在石块上。一声清脆的敲击声过后,它一骨碌向前滚动,命中注定落入了小洞。
一切的发生浑然天成一般顺理成章,所有的连锁反应前呼后应似乎只在一瞬发生——也的确只在一瞬。
光束击碎在石柱上,消失了——石柱完好无损。
帆时和宇复双手撑在石块上,勉强维持着跪姿——他们站不稳了——整个石块不住地震动,小洞也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幽幽紫光。
燃界已经走近,他们三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二十米。他刚要再次出手,石块底部突然冒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很快上方的拱顶也降下了一道白光,它们合二为一并化为了一个六角形的幕罩。
燃界看得目瞪口呆,幕罩后面是同样吃惊的二人。
三个人同时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已过去千年。
燃界感到自己的胃隐隐作痛,他当然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