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历史遗留问题,终于了结了,下一步你的任务是,处理宇复。”
“可我担心帆时会影响你怎么办?”
间案不做声,她回味了一下“影响”这个词,它似乎弱化了“谋反”的意思,顺便增强了对帆时能力的讽刺?
“你有什么打算?”
“你还能复制么?”
听到这句话,间案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冷静:“什么叫能不能?能是能,否则岚珐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会是想,我用了复制术身体虚弱,你可以破坏我们的约定?”
燃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早就说过,所谓折磨,都是互相的。眼下,这几个人都不安分,还没到算我们两个人的账的时候吧?”
间案没有理睬这句话,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我需要岚珐的血。”
宇复一直一个人躲在地下室里,饿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到厨房找点吃的。他始终在等一个机会,能去父亲书房。
这一天,机会来了。
早上,狄祧雇了一辆马车,带着儿子和一个家仆,一行人去郊外爬山、钓鱼。
宇复蹑手蹑脚来到二楼一间房间,站在窗口目送马车远去,喃喃道:“过一处山丘时马车差点翻了;钓鱼时发现父亲是个钓鱼高手;下午看着迎风而舞的柳条心血来潮想要折一支,不料踩到石头扭了脚······”
直到马车消失在了举目可及的地平线,宇复偷偷潜入书房。
整齐的写字台上没有过多物品,一角放着一本硬面装的小小诗集。
以前还从来不知道父亲这个大忙人有读诗的雅号哎!宇复饶有兴致地拿起来,随手翻几页,发现在某些诗句下方,有铅笔划线的痕迹。
“黄昏/大雪漫天飞舞/猎人空手而归/背上还背着荆棘”
“精彩的落幕昙花一现/短暂不过坠落的烟火/只有一片枫叶将它记取/然后所有的繁华落尽”
宇复对诗还是不感兴趣,他将小书归位,然后翻起了写字台的抽屉。
写字台左下方由四只抽屉支撑,右下方由一只小抽屉和一个单开门的柜子做支撑。宇复依次拉开左侧的前面三个抽屉,里面都是些杂物,有地图、手帕之类,不过还有一根金条。
最下面的一个抽屉,装满了信件十分沉重,以至于宇复花了比之前大得多的力气才将它拉开。
宇复小心地拿出来,注意到信件是一捆捆地扎好的,说明父亲日常有整理它们的习惯。
每一捆上面都贴了一小张纸片,原来都有分类——与旧友的私信、下级官员的汇报、管辖地区的诉讼案件等。最里面一捆,被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包着,看来被拆下又包上好多次了。
宇复一手托着信,一手展开黄纸,上面的字迹因纸的皱痕而扭在一起,看不清笔画。
把纸抚得平整一些后,宇复看着上面的字,感觉自己像木头人一样僵硬,过了大概一分钟才缓过来。
其实是很熟悉的,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了。
上面写着:月雾城堡。
而且是父亲的笔迹,他亲笔书写。
宇复深呼吸,告诉自己要调整好心态,这是自己为了接近真相迈出的一大步。
“用本轮回的新岚珐的血可以么?她来月雾城堡没多久,你应该很好对付吧?”
“复制别人还行,你的话,她还太嫩。”间案十分肯定地摇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弄到我们现在的岚珐的血?”
“我可以带她去那个地方。”间案淡淡地回答。
燃界抬头看向天花板,过了几秒,转向间案:“莺墓?”
宇复迫不及待地将黄纸里的信件一封封打开,每一封的落款竟然都是间案!信封封口处盖了印章,是黑色的骷髅头图案,此外不见其他封口痕迹,甚至是粘胶。宇复疑心这印章是月雾城堡的专属“粘胶”,他猜测只有信真正的“目标接收者”才能成为第一个拆信的人。
信的内容也是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有些是过问父亲他管辖领域的状况;有些是命令父亲找一些人间才有的药材,如同地下室里看到的父亲留给自己的信中所说;还有一封信,间案竟然在其中提到了“继承人”,也就是自己,这让宇复不免毛骨悚然:间案早就在关注自己了!
间案为人处事一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写信也一样。宇复除了在脑中大致描摹勾勒她与父亲的“合作往来”外,并不能挖掘出有关月雾城堡的秘密。
也许父亲也不知道太多。
宇复突然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父亲总会有意无意地教自己认一些药材——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工作了。
然而意外发生了。
宇复小心地把所有信件按原来的顺序放回,合上抽屉,转而打开写字台右下方的柜门。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想来它常年用来放置药材。
现在里面还放着一捆药,用细绳扎着,药材细细长长像枯树枝一样,斜靠着柜壁。
这是······宇复竭力回想着,似乎印象里有一种叫“肃榉”的药材,给人补血补元气的,长得和眼前这捆有点像?他记不太清了。
“她会派人来取。”宇复眼前突然飘过这句话,是父亲的信中所写的。
会不会,眼前的“枯树枝”就是与月雾城堡的交易货物?
下一个瞬间,宇复紧张起来:谁会来拿?什么时候来?父亲不在的时候么?父亲与月雾城堡的人见过面么?
单纯地出于直觉,人在孤军奋战又茫然无措时最容易相信的直觉,宇复快速合上柜门,摆正椅子,冲到房间另一角的衣柜前,没有犹豫,他躲了进去。
刚关上门,外面就隐约传来了风声,有悖于今天的好天气。
衣柜里一片漆黑,由于是滑动门,也无法透过门缝向外观察;挂着的熊皮大衣刺得宇复浑身发痒,他只能尽量忍耐,唯恐引起声响。
接着是窗户被拉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写字台的木柜门“吱呀”一声打开,又传来木枝摩擦柜壁的沙沙声。等柜门重新关上,再是风声,越来越远去的风声。
宇复等到什么都听不见了,才重新从衣柜里出来,看到大开的窗户让他忍不住想起父亲遇刺那天。他慢慢走到窗边,此时他的手已经被橙色的光团围住。宇复抚摸着窗棂、窗台,让它们也燃起金光,然后收回手。
橙光慢慢变成了紫光。
是紫色。
是燃界。
宇复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