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天光大亮的好天气,日光明媚,顺着打开的窗户洋洋洒洒照在床前,也照在床上熟睡的人儿的眼帘。
猛然间,便见丁香伸手撩开帘幕,一指头敲在允贤额头:“谭允贤,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允贤被她这么一敲,吓得猛地睁开双眼,又赶忙伸手捂住了眼睛,挡住眼前刺目的阳光:“元宝呢……”
如香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偷偷瞥了一眼允贤,捂嘴笑道:“还元什么宝,太阳都晒屁股了!奴婢们可要恭喜谭娘子马上就要晋升皇后娘娘了呀……”
“什么?”允贤蓦然睁大双眼,微张着嘴从床上坐起来,“如香她,她刚刚说什么……?”
“说你要当皇后了!”丁香翻了个白眼,从架子上取了外衣丢给允贤,“你早上睡得沉,皇上不忍心叫醒你,一早就走了,还特地吩咐我们不许吵了你。”她说着,又拿了锦帕在水里打湿,背着允贤头也不回道,“马上要开春了,奴婢们今早去尚衣监领新分配的宫服,这才知道今儿个早朝皇上已经正式拟好了封后诏书,现在整个宫里都在传,说这圣旨很快就要下来了!”
允贤慢慢从床边站起来,一时间有些怔忪:“我和皇上……昨天没什么……”
如香听她这么说,不由又是一阵偷笑:“这有什么没有什么,可不是奴婢们说了算的。皇上今儿早上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可灿烂了,一路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您。要奴婢看,这圣旨呀,指不定今天就到万安宫门口了呢!”
“如香!”允贤微微皱眉,瞥了她一眼,接过丁香手里的帕子擦了脸,认真道,“没凭没据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她转头看向丁香,歪过头伸手理了理头发,“这几天没什么事,你陪我去一趟御药房吧。自从进了宫,便只去过那么一次了。”
丁香点头应了声是,又伸手解了允贤的头发重新梳起来,对着镜子朝她抿了抿嘴:“走吧。”
允贤沿着宫道一路过去,只觉得但凡经过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眼神都分外奇怪,也不知是她的心理反应,还是确有其事。虽然封后不过是迟早的事,真正要来的时候,竟还是有些担忧。
丁香领着允贤才进御药房,便见几个医女从旁边围了上来,低着头在一旁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允贤只装作没看见,随丁香进了内堂,便听丁香拍了拍手,朝周围高声道:“大家都过来!”
御药房的人本也只百来个,加上有些外出的,就剩下几十来个。这时候一齐聚到了允贤身边,见她穿着医女的宫服,却气度不凡,婷婷净直的,不由也跟着起哄:“丁香姑姑,这位姑姑是谁呀?看她的打扮,难不成也是医女?”
旁边立马有人接上:“奴婢听说呀,这位姑姑可是皇上的心上人呢,说是马上就要封后了呢……”
一时间只听御药房里叽叽喳喳,似怎么也停不下来。
允贤先是皱了皱眉,并在腰前的双手微微紧了紧,朝着一众医女高声道:“你们都先静一静——!”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有种难得的震慑人心的力量。往年教授医女,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虽然这一批大都是新人,却还是对允贤这样从容端庄的仪态有种自然的敬畏,见她开口说话,不由都渐渐安静下来。
允贤微微一笑,目光一一扫过众医女,轻轻踏前几步,淡淡道:“你们既然好奇,我也无心隐瞒什么。我是随皇上从民间而来的普通女子,也是与你们一样的医女。昔年我在宫外行医多年,不敢妄谈深知医道,但想必你们之中不少人都看过我所写的书。”她走了两步,又婷婷转身,回头望向一众困惑的医女,随手从身边的药柜上拿起一本《女医杂言》,高高举起来,“这本书,是我多年行医所总结出的经验与想法,你们若是曾看过其中的医理,自然知道我所学的医道是什么。”
见一众医女皆是满面惊讶之色,不由微微笑道:“你们不必紧张,我是大夫,而你们都是学医之人,你我之间,并无冲突。我受皇命进御药房,也正是为了与你们共同探讨医学之道,让你们学到更多,能救更多人的命,也是为皇上和天下万民积福造化。”
见允贤话落,丁香忙朝一众医女挥手道:“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今后若有不懂的便直接问谭娘子,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教习姑姑了!”
只听众医女低着头纷纷议论了片刻,才一起点头道:“是,谭姑姑,丁香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