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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大三的快乐生活

大三这一年,是我求学生涯中难得一见的亮点,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

上学期的计算机二级考试顺利通过,还得了个优秀,这是迄今为止我得过的最好成绩。我想,或许只有借助于这种方式,才能略略回报一下妹妹的一片恩情吧。

另外,电脑一入手,美术专业课也跟着顺利起来。

按照学校部署,从大三开始,美术专业课就要由以前的手工制作全部过渡到电脑绘制,如此一来,有没有个人电脑就成了决定胜负成败的关键因素。有的话,可以随时操作,随时修改;没有,只能依靠学校的机房,配置差不说,电脑数量也有限,常常抢不到位子,且开放时间固定,往往你做到兴头上时,管理员就拎着一把铁锁,嘴里哼着歌儿,来打扫卫生兼撵人跑路了。

感谢妹妹,她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我的保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利好消息。

室友们都纷纷交了女友,开始背着学校去外面租房子住,过起了夫唱妇随的二人世界,走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空间一下子宽敞了起来。我和他们一样,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宁静,还没有花销任何一分钱。

考证过关,压力消除,寝室舒适,日子自然渐渐滋润,空闲时间也跟着重新涌出来。

我决定好好利用下这些时间,去干一些有意义的事。

如果我不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比别人考虑得多一些、远一些、深一些,目前的安逸局面将会很快被打破,自己重新被人甩到身后,对于这点,我有着清醒的认识。

上帝很不公平,给了我一个贫穷的家庭,一个满是缺陷的能力,可上帝又很公平,它同样给了我每天24小时,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一秒。

想笨鸟先飞,唯有从这里突破。

别人的24小时,除掉吃饭、睡觉,肯定多多少少有一些浪费,比如懒散、闲逛、打游戏、混日子等。远的不说,就以我们寝室为例,每个人都谈了女朋友,恋爱时要卿卿我我,同居后要考虑柴米油盐,这些都在不经意间侵蚀着上帝赐予他们的宝贵时间,而趁着他们浪费,我正好一鼓作气,迎头赶上。

现在,我要做得就是将每天的24小时掰开了,揉碎了,精打细算,不浪费一点一滴,甚至是能挤出第25个小时才好。

思路至此豁然贯通。学习,所有的重点都落在了这两个字上。

可是,真正落下来后,我心中反倒不自觉地升起了一点迷茫,蓦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学习学习,该怎么样才算是学习呢?

愚蠢?幼稚?这个问题难道还会是一个问题?

事实上,它不但是问题,还成了个让我大伤脑筋的难题。

大学和高中不同,高中时目标单一,一切都围绕着高考转,每天想着记着的,无外乎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五门课,多做习题,多背单词,除此之外,别无他虑。人活得累,却也活得简单。

大学则截然相反。

这里培养的是一专多能的复合型人才(照搬官方说法),而不是应付考试的机器,因此课程设置也繁杂多样,每学期有每学期的任务,下学期的课和上学期的往往完全不一样,你很难因袭守旧,去选出钻研的重点科目。

退一步说,矮子里拔将军,将专业课勉强当做重点,对别人来说这倒省事了,对我来说,则等于要命。

专业课一向是我的死穴,我从不敢存有学好的奢望。

我心里忖度过,如果下死力没日没夜地拼搏,凭我的天赋,专业课成绩顶多混个平均水平,绝无出类拔萃的希望,这一点,我心里明镜似的。

平均水平不是我想要的,这一点我心里更明镜似的。

我上大学,绝不仅仅是为了一张学位证书,虽然它看起来就是我目前唯一的追求。我渴望得是通过上大学,能让未来的自己出人头地,笑傲江湖。在心底,其实我一直比任何清高的人都更清高,比任何孤傲的人都更孤傲。

不能为了苟且的现在,毁了永恒的未来。

到底该学习什么?这看似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实际上却决定着我未来的发展,至少是从内心的态度上。

为了论证好这个问题,我特意抽出了一晚上的时间,拿出纸笔,写写画画,让自己和自己进行激烈地争辩,直到一个自己说服另一个自己为止。

寝室熄灯时,我才拟定了一个比较满意的计划出来。

学习内容被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围绕成绩,另一部分则围绕兴趣。两者对我都至关重要,不敢顾此失彼,只好齐头并进。

围绕成绩的,是熟练掌握好电脑技能,尤其是和设计有关的软件,比如photoshop、coreldraw、3Dmax等,我不能用它们绘制出精美的作品,但起码各种工具、命令要记熟,能头头是道地讲出来,不让人觉得外行,这样也不枉我学设计的出身和父母四年来付出的沉重学费。

学不学得好是能力问题,学不学是态度问题。人可以缺乏能力,但不可丧失态度。

围绕兴趣的,则是看书。

从小到大,我都嗜书如命,老师推荐的各种中外名著,没有一本没翻过的。即使是饿肚子、不吃饭,我也会攒钱买书,买不起新书,就买旧书,买不起旧书,就四处借抄,自己编书。

为了读书,我可谓吃尽了苦头,相应地,读书也给了我一些回报。最显著的例子就是高考,当初估分之所以差距那么大,问题就出在语文上,尤其是作文。按照惯例,我给自己作文估的是20份,没想到后来批出来差不多是40分,悬殊了近一倍,令人咋舌。

那时,我还没去想自己是不是有舞文弄墨的才华,只是单纯地以为是由于字体漂亮、卷面整洁,阅卷老师看着舒服,额外发下来的一份善心。

因为成绩不好,内心自卑,我养成了光看书、不动笔的习惯,对于写作文,虽谈不上畏惧,却也谈不上喜欢。

大学图书馆的藏书汗牛充栋,中外名著我差不多都看完了,于是就选了另一种卷帙浩繁的种类:史书。

古人常说知往鉴今,在我心中,始终觉得多看一些过往沉淀下来的史实,对于未来毕业后的安身立命、为人处世是有帮助的。

史书之外,我偶尔也抽空看一些通俗小说,如武侠、言情、官场等,不限种类,随挑随看,晚上睡觉前,则是习惯性地翻几页唐诗宋词。

一番安排下来,我的生活立刻充实了许多。

人一充实,就会感到快乐。

在鼠标的点击和书香的弥漫中,我安然度过了大三上,迎来了大三下。

大三下和大三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依旧是学习软件,读书养性,不过这期间家中和学校里都分别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值得记述一下。

家中的第一件事,是妹妹带着一万块钱回来过春节了,老姨也趁机给她讲了一个婆家。

本来照我想法,是坚决回绝这门亲事的,妹妹虚岁才十九,哪里懂得什么婚姻和家庭的内涵?可父母经不住老姨的撺掇,再加上农村中流行的早婚风俗,就点头同意了。他们一同意,这事就意味着定了局,我再反对也只能是白搭。

大家都认为老姨的说辞很有道理,无法拒绝,包括哥哥、嫂子。

男方住在城郊,现在是比较穷,一家三口挤在几间土坯房中,连我们家条件都不如,可他们运气却极好,县城要外扩,他们家首当其冲要被拆掉,不仅是房子,连十几亩地都要征收。这样一算下来,赔偿款足有七八十万,这个数目恐怕是父母劳累一辈子都无法仰望的。

老姨说,现在到男方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只因为男方的母亲和妹妹在同一个工厂打工,听闻了妹妹的事迹,觉得她勤劳刻苦,踏实肯干,这才不惜屈尊枉驾,委托老姨说这门亲事。用老姨的形容,这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既是对方主动提亲,又眼见着唾手可得的拆迁款,男孩人品、长相也都不差,父母没有理由不同意。照父亲说法,妹妹当初成绩再好,现在再能干,都已和我不在一个档次了,我以后吃得是公家饭、商品粮,她吃得是土里刨食,现在好不容易扒上一个进城的机会,咋能不争取呢?

妹妹年龄还是大小,犹豫不决,一切都听父亲的。

就这样,一门亲事在春节之间仓促敲定,并随即办完了订婚仪式,在当时看来,可谓是双喜临门,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妹妹亲事定下来后,接着要解决的就是她带回来的一万块钱的问题。

依父亲想法,这钱是妹妹用血汗换来的,要她自己留着。父母负担我这样一个大学生都已心力交瘁,妹妹出嫁,他们不可能再另行添补,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妹妹坚决反对。

照妹妹看来,只要自己一天没有嫁出去,就依然是家里的一员(农村观念,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算别人家的了),父母将她抚养长大,她不能不报恩。现在小哥上学,大哥没房子,正是最困难的时期,她要将这一万块钱留下来补窟洞。从明年开始,也就是2002年,她挣的钱才归自己,当做嫁妆。

争论了几天后,父母拗不过妹妹,只能同意她的方案。这钱被拿来在街上买了一间地皮,留以后大哥盖房子用。

妹妹、大哥都有喜讯,父亲也不例外。

在窑厂工作了十五年,且与上次间隔了四年之后,父亲终于熬到了一次加工资的机会,每天从20元升到了30元,还额外多了两天带薪的假期。

父亲异常开心,连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他看重得不仅仅是钱,更是因为他是整个窑厂中唯一加工资的人,且也是唯一有了带薪假期的人,这让他倍感荣耀。

我看重的则仅仅是钱。

父亲说,他会将加出来的工资中的一半拨付给我,以缓解我在学校里捉襟见肘的窘况。我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念了一千遍一万遍阿弥陀佛。有了这个承诺,我以后再也不用连买张软盘都要考虑半天了,也不会晚上吃个茶叶蛋都觉得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校园内的第一件事,是我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我们的班长阿东。

我是一个乒乓球迷,上高中时就号称高手,所向披靡,上大学后,由于成绩低劣,心绪消沉,时间又紧,根本就不曾往这上面再想过,也没有任何的朋友。现在环境一宽松,我的球瘾又犯了起来,恰好阿东也是爱好者,球技与我旗鼓相当,我们俩自然结成了拍档,打着打着,又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阿东和我不同,虽也出自农村,但家庭条件稍微富裕点,他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工作能力强,善于交际,人缘也好,成绩位居上游,拿过奖学金,不但是班长,还兼着系学生会主席,老师们对他是众口一词地夸赞。

我们两人性格相反,处境也完全不同,但友谊却越来越深厚了,这让我很高兴。

更高兴的是,因为阿东,我还得了一个奖,这是四年大学生涯中绝无仅有的一次,对我产生了极大的激励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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