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灼烤着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气使远处的景色都有些模糊,高温让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只想快点回到空调的怀抱里。一栋外墙挂着“源生集团”四个大字的写字楼底层大厅,一名青年人走向正在聚精会神玩手机的保安小哥。
“你好,请问一下源生集团的支援部在这栋楼哪一层?”常林一边问话一边看向保安小哥手机里的游戏画面,这个游戏他也玩。
“顶楼。”保安小哥头也不抬“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面试的,我前天接到了贵公司支援部的面试通知。”
“右手直走,左拐电梯。”说完保安小哥就不再理睬常林。
“好嘞,谢谢。”得到明确答复的常林终于不再担心这场面试是什么新式诈骗套路,事实上也是直到此刻常林才真的相信大学刚毕业的自己居然能收到源生集团的面试通知——虽然根本不知道这“支援部”是做什么的。
按照指示乘坐电梯来到顶楼,刚出电梯门的常林就看到三男一女坐在一扇旁边挂有“支援部”标识牌的双开自动门附近。
女的年龄看起来有30岁,一身职业装脚踩黑色高跟鞋,右肩挎着个名牌小皮包,听到电梯声侧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常林后就看回手中的最新款手机,似乎在打字聊天。常林觉得这应该是个精英白领,说不定还是个办公室小领导,或许是来应聘管理职位的。
女白领这边还算正常,另外三个男人的画风就突变了。女白领右侧隔了一个空位坐着一个黝黑但精练的老头,身上穿着洗得有些褪色的衣服,似乎并不富裕。但是头上寸发里几道因受过伤而长不出头发空缺,以及缺了一块的左耳垂和少了小拇指的右手,使得老头就算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也让人感觉十分不好惹。常林觉得这老头比楼下保安小哥更适合当保安,至少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
更右边,隔着老头好几个空位坐着一个长发文艺青年,穿着简约,头上戴着耳机,手上拿着本全是英文的书,不知道是在摆造型还是真的沉醉其中。他脚边靠着一个乐器盒,看大小里面装的应该是小提琴,如果文艺青年身处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就很合适,但眼下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常林打量了一会文艺青年,得出了换成自己坐在那里,至少比文艺青年帅上3分的结论。
就在常林自恋的时候,最后一位男子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常林身前:“嗨,兄弟,你也是来面试的吧。”
“嗯?”从自恋中回过神来的常林,第一眼就被男子胸前衣服上超大的“大丈夫”三个字吸引了目光。视线往上是一张看起来就觉得爽朗的面容,顶着一头微卷的大背头,让整个人显得帅气又阳光。加上那比常林高了一头还壮了一整圈的充满雄性气息的身材,让常林觉得这家伙如果去健身房当教练,肯定有很多富婆为了他买私教课。“对的,我也是来面试的,我叫常林,不知你怎么称呼?”
听到常林的问话,男子眼神一亮,突然后退了一大步,不知为何常林有一种最好还是别继续听下去的预感。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男子两手平展与肩同高,“刀山火海谈笑自若!枪林弹雨面不改色!”男子双手在头顶划过一个大圈回到了身前,“一言一行皆贯彻“大丈夫”气概的真汉子柯景同——就!是!我!”他双手伸出大拇指,指向胸口大丈夫三个大字,露出一副自认为帅气实则相当欠揍的笑容。
“呃,你好,大丈夫兄……很高……高兴认识你。”常林昧着良心说了谎话,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认识这个看起来很爽朗其实脑子有坑的奇葩,只能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诶,大丈夫兄?这个称呼好,我喜欢!”大丈夫兄收起他那令人尴尬的pose,侧过身用大拇指指向自动门旁挂着的“支援部”标识:“话说常林兄弟,你知道这个支援部是干嘛的吗,虽然这里的确是源生集团的大厦,但是网上完全查不到这个什么支援部。”听到大丈夫兄的问话,女白领和老头都注意了过来,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支援部是干嘛的。至于文艺青年,他戴着耳机,没听到。
常林两手一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刚成立的部门,所以网上查不到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常林话没说完,对面的双开自动门就“呲”的一声向两侧打开,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后。
“很好,人都到齐了,进来抽你们的面试题目。”女面试官身穿看不出什么面料的,但是感觉很高级很有设计感的风衣,风衣右胸处有一枚精美的树形金属徽章,一头紫发特别惹人注目。常林敢肯定这女面试官的紫发不是这两天刚染的就是天生如此,没有一丝杂色,连鬓角处的发根都是紫的。
女面试官说完就转身往门内走去,大丈夫兄立刻跟上,刚走两步又回来拉上常林一起走,同时悄悄在常林耳边说到:“兄弟,我听说有些面试从进门时的顺序就开始计分了,走,咱俩一起第一个进。”看到常林和大丈夫兄走进门内,黝黑老头也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进门内。女白领先是整理了下衣服,又确定妆容完好之后,露出自信的笑容,才不紧不慢的向门内走去。至于文艺青年,他戴着耳机,没听到。
进到门后的常林打量四周,左手边是一张前台桌,此时女面试官正靠在前台旁,一只手搭在台子上,一只手平摊开来,手上放着5张叠起来的标签,看起来应该就是要抽的面试题目了。
右侧是一排沙发和一张茶几,给访客提供坐的地方。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正对面一堵金属大门,门上纹着一颗苍天大树,树旁众多大小不一的球体环绕,球体上的纹路复杂却又风格各异,不知道象征什么。常林看向这金属门上的树的时候,立刻就有一种自己宛若尘埃般的渺小感,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种感觉无比清晰。常林有点奇怪,这支援部的办公区难道在这金属门后面嘛?为啥用金属门隔开,一般不都是玻璃门嘛?而且怎么这么安静,还是说这门隔音很好?话说这门上的树雕刻的还真好,单独摆出来都可以当艺术品了,大集团真有钱哇,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钱到拿艺术品做门……
摇了摇头,暂时收回越来越发散的思维,常林把目光移回紫发女面试官那边,正好女面试官也扫视过来。女面试官对着常林扬了扬下巴:“轮流过来抽,你先来。”边说边把托着标签的手往前伸了些。
常林点了点头,无视一旁的大丈夫兄对他比划的加油手势,走向前台的女面试官。走近了他才看到,原来前台桌后面还有个人正躺在椅子上睡觉,虽然用帽子盖住了脸,但是从体型和粗大的手指关节来看,应该是个男性。睡觉的男人身穿和女面试官同款的长风衣,右胸处的树形徽章和金属门上的树一模一样。常林心想这应该就是支援部的制服了,不愧是大集团,制服都这么高级,甩那些统一穿西装的几条街,这种有格调的制服配上自己的颜值,那可能会帅得判刑了吧?
脑海里想象着自己穿上风衣的样子,常林很是随意的抽了一张标签,然后就返身走回去。别问为何这么随意,问就是自信,来自欧皇的自信。从小到大常林抽签就没抽过不好的,开卡包也是基本上两天一橙的节奏,欧气让一直是零充玩家的他有和人民币战士叫板的资本。至于那些集欧皇与土豪于一体的玩家,常林从来不去跟他们比较,他们跟绝大多数地球人已经不算一个物种了。
常林之后,大丈夫兄、老头依次上前抽取了一张标签。女白领没有上面,而是略微皱眉地开口问到:“不好意思,我之前听通知是让我来面试管理岗位的,但是现在这种抽面试题的方式,我想知道我跟他们三个人竞争的是一个岗位吗?”听到女白领的问话,常林才想起来自己接到源生集团的面试通知电话的时候,居然太激动了以至于都忘了问自己面试的是什么岗位,难道跟女白领一样是管理岗?不会吧,还是说自己其实比自己想的更优秀?
“你们之间没有竞争关系。”女面试官语气有些不耐烦,收起剩下两张标签的其中一张,指尖捏着剩下的那张标签对着女白领说到:“这张你的。”
女白领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有些后悔刚刚沉不住气去质疑面试官的行为,无奈的做好了得罪面试官后可能题目超难的心理准备,上前取走了属于她的标签。
知道在场四人之间没有竞争关系后,常林打开了手中的标签,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面试题目,结果只看到四个大字“灵语世界”。瞬间,常林就慌了,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什么题目?怎么就4个字?还是说这四个字很有内涵?有什么大人物提过?还是什么著作的名字?著作我只听过悲惨世界啊?是我孤陋寡闻了吗?话说就算是悲惨世界我也没看过啊,是不是高尔基写的?……
显然,即便超频了大脑,常林还是完全看不懂面试题目,但是为了不丢人,常林还是装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同时眼神向大丈夫兄瞄去。得了,大丈夫兄都开始擦汗了。看着一脸语文考试快要结束但作文还没写的紧张表情的大丈夫兄,常林松了口气,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被难住了。
确定大丈夫兄跟自己正处于同一层面后,常林打算再看看另外两位的状态。还没有所行动,突然就感觉脚下一空,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仿佛自己和一堆震动棒一起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中,不仅晕,还麻。就在常林被这洗衣机甩得彻底晕过去前,他隐约听到一句之前刚听到过的女声:“开始世界传送,嗯,这次的应聘者应该能有人活着回来……吧。”
思维迅速沉入黑暗,吞没了常林最后一道念头:草!这面试是不是哪里不对???